“我今天就要杀了你!谁也别拦着我!”
木屋里顿时大乱,这几个混混看见自己老大被咬了,现在不揍回去恐怕不够义气,于是一只只拳头雨点般地砸在了罗兰身上。
那个铁匠儿子耳朵上的疼稍微缓下来后,就嫌小弟们打得不够重,冲到罗兰面前扒开一个人,伸着指头指着罗兰说:“我爸都没打过我,我跟你说你完了,你今天死在这里也谁都不会知道!反正留着你的命对我还是个麻烦,你就……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兰一口咬住了手指头,众人慌忙上去撬他的嘴。等到铁匠儿子的手指头被救出来时,已经被咬掉了许多肉,伤口深可见骨。
铁匠儿子不敢到罗兰旁边了,却叫他的小弟再多使点力。
接下来就是比较痛苦的过程,罗兰一个人打混混一群,一群混混围殴罗兰一个,罗兰抱着一个混混的腰,他已经没力气了,拳头打在他身上,他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疼。
“那边是什么情况?”
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众人朝那边望过去,只见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子跳下马车,正朝这边走来。
“发生什么啦?问到路没?”兜帽男子身后的马车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一群青年打起来了。暂时没有问到路,小姐。”
“打架有什么好看的,费叔,我们快走吧。”马车里的声音说。
“可是,好像是一群人在打一个。虽然我不是骑士,但这种事看起来有点过分啊。”那个被称为费叔的人说道。
“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被大家讨厌肯定是有理由的。我们快走吧费叔,我浑身不舒服,想洗个澡了。”马车里的声音说。
罗兰浑身冰凉,明明是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居然就这样说出“被大家讨厌肯定有理由”,这个女的以为自己是谁?我打你一巴掌你也有活该挨巴掌的理由?
当一个人被欺侮而得不到帮助时,任何看似理性客观公正的话都会被他当做侮辱,因为谁都不帮就是在帮施害者,就是沉默的帮凶。
“可是小姐啊,你看了现场肯定就说不出这种话了。”那个费叔说。“虽然我最讨厌骑士精神那一套,但是你们这样也太难看了。”
“臭老头!你踏马以为你是谁啊?我们的闲事你也敢管?知道我哥哥是谁么?”那个铁匠的儿子站出来凶狠地说。
“这个人真讨厌,先给我闭嘴吧。”费叔用手指指了指铁匠儿子,他瞬间掐住了脖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在地上打起滚来。
一个小混混忽然跳起来,叫道:“你完了!我跟你说你完了!”
他走到院子外,说:“你知道我们老大的哥哥是谁么?我告诉你,是兰顿郡最大的骑士学院圣霞学院的精英学生,你惹了他……我告诉你,你完了……看那边!”
众人转过头看这混混指的方向,什么都没有。再转回来时,那个混混就跑得没影了。
剩下三个混混,除了那个被沉默的铁匠儿子躺在地上,另外两个混混看见情况不对,也拔腿就跑。戴着兜帽的费叔伸出一个手指,念了一句咒语,一道蓝白的寒光旋转着朝那两个混混飞去,“啪”地一声粘在两人腿上,把两个人的腿冻了个结实,两人扑腾着倒地了。
费叔走到躺在地上的罗兰面前,居高临下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挨打?”
罗兰此时鼻青脸肿,嘴唇破皮流血,他此时已经忘了装傻了。他刚才在被揍的时候脑中一直盘旋着一句话,现在,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弱小就是挨打的理由!”
“说得好!”费叔拍了一下手,“能说出这种话,看来你也不是庸人嘛。”
费叔掸了掸罗兰身上的灰,罗兰的衣服甚是不俗,因为粘了灰不太能看出来,现在他发现罗兰不是寻常家子弟了。
罗兰吐出一口血水,说:“我想变强。”
费叔说:“那你得好好练练剑术了。”
“我想学法术。”罗兰说。“我想学法术。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个废物的哥哥是骑士,他已经学了很多年了,我……我浪费了三年时光,现在就算每天都努力练剑,也很难追上他,所以我要学法术。我要成为法师。”
“世界上最强的骑士都是法师的跟班,就算我成为骑士,练得再辛苦,再努力,最后也不过成为法师的肉盾。我不要做骑士,我要做法师。”
其实罗兰装傻还有一个原因,他们家族是骑士世家,如果他不装傻,肯定会被迫被训练成一个标准的骑士。
但是他真不想做骑士。
虽然在瓦基忒玻大陆,骑士是非常受人尊敬的,地位等级也很高,但是,骑士就是不如法师强。
费叔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最强的骑士确实是法师的打手,但是他们是最强的法师的打手!他们的强大,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如果你瞧不起骑士,那是你的无知!”
“可是我就是想做法师!”罗兰说,“我就是想做法师!其实在学瓦基忒玻历史的这三年里,虽然我什么都没说,但是在我心里,我最崇拜最崇拜的都是那些法师!每一段历史里都可以看到这些法师在熠熠生辉,我羡慕他们,因为我想改变世界!我想改变世界,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哪怕我只能当个又笨又菜的小法师也好,我想做法师!”
“杀掉恶龙的,是法师;守护旧瓦基忒玻的,是法师;发现新大陆的,是法师;研制异界传送门的,也是法师!”
“这个世界上,只有法师是世界的守望者和瞭望者,他们能左右历史!所以……哪怕只能做个最垃圾的法师,我也可以骄傲,因为我见到了最前端的风景,我想做法师!”
发表完这番慷慨陈词,大家都沉默了。罗兰保持一脸热血,等着费叔评价。
“哈,哈,哈!”费叔大笑三声,“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毫无作用。因为你不该对一个法师说这话,法师的信条是:只有你自己能救你自己,指望别人是没用的。”
说完,他转过身,拍了三次手,说:“今天又见识到了一个精彩的少年,又年轻了几岁。小姐,我们走吧。”
马车里的女子说:“你终于来了?我都快睡着了。”
说完,法师钻进马车,马车绝尘而去,留下一地狼藉。
这就……完了?
罗兰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远去的剪影。
我装得这么用力,演技这么浮夸,台词这么感人,糅合了激动、信仰、愤怒、羡慕、羞愧、欲望……这么多复杂的感情,就换来一句“又年轻了几岁”?
这算什么事?这句话就跟“打得不错”一样是一句彻头彻尾的嘲讽,重重拍在了罗兰脸上。
虽然这样说很破坏气氛,但罗兰刚才那番激动发言都是装出来的。他就是想塑造一个热血青年的形象,好让那个法师在激动之下教他两招。
可是,那个法师不吃这一套。
罗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忽然释怀了。
法师走的时候,笑了三声,拍了三掌,这简直是再明确不过的暗示了。
罗兰想起了上辈子《西游记》里,孙猴子见菩提祖师时的情形。
这个大陆的人真不得了啊,玩梗都玩到异世界去了。
罗兰决定,今夜要来这里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意会错。
简单把衣服弄干净一点,又把身上的血迹都洗干净了,罗兰才回到村子。那个可怜的女仆早就因为弄丢了少爷而把整个村子闹得鸡犬不宁了。
“少爷,你跑哪儿去了?你脸上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脏?”女仆松开了揪着那买菜大妈的衣领,朝罗兰跑过去。女仆真是挺在乎他的,可能就是因为罗兰闹出的乱子太多,都是女仆擦屁股,所以她在村里人缘才这么不好。
“嘿嘿嘿嘿……”罗兰笑着摸头,对挨打的事就是一个字不说。女仆也没办法,带着他回了庄园。
罗兰回到庄园,把带血的衣服偷偷藏了起来,搭着一条毛巾,就往浴室走。
这座庄园名叫兰顿庄园,是兰顿郡伯爵兰蓝路的别苑之一。
罗兰的亲爹兰蓝路平时都随军驻扎在帝国的前线,只在休假时才回来看一眼。兰顿是兰顿伯爵领在帝国边境的第一个大城市,兰蓝路把他的子弟安置在这里,比较好监督。
但是监督作用并没有起到多少,伯爵的子弟等闲谁敢管?所以伯爵子弟在兰顿庄园基本上是属于无法无天的状态。罗兰被分到庄园的东苑,这里都是给未成年的子弟准备的,现在那些子弟都长大搬出去了,只有罗兰在这里,平时基本没人来,所以他更加无法无天了。
所以他平时去洗澡都是不穿衣服的。也就是说,他现在全身几乎是光溜溜的,只有一块毛巾围在腰间。
开玩笑,好不容易穿越到个异世界,什么福利都没给,唯一的好处就是身为贵族,生活可以糜烂点,我在自家打个赤膊怎么了?
平时他要这么做本也什么事都没有。女仆都知道他要洗澡,该躲的早都躲开了。可是今天不同,今天这里不止他一个人。
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女子,罗兰表示情绪稳定。
那个女子身材比他小一个头,但像坚冰一样气质高贵。她有一头冰蓝的长发,却丝毫不给人杀马特的感觉。这就非常了不起,这意味着她的脸蛋很好看。她的脸蛋确实很好看,嘴巴小小的看上去很坚强,却让人想捧着她肉肉的脸啄一口,不过在此之前你得确定自己不会被她杀掉。
“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吗?”少女这样问罗兰。
“好像是的。”罗兰尴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