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过后君辞令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停滞了一瞬,再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场景……如果说可以的话,君辞令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去了安宁村。而现在,君辞令正站在安宁村的入口处。
一切如旧,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河边的阿婶在捶打着衣服,小孩子在石子路上跑着。阿婶看到君辞令还挥了挥手,君辞令懵懵地点点头。
他按照记忆走着,很快就到了那间茅草屋,一个老人正窝在草编的椅子上晒着太阳。看到君辞令慢吞吞地站起来,“哎哟,回来啦!走吧,今天铁柱下厨,让咱俩去吃呢!”铁柱?温孤山?他也在这里!那得好好问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村长和君辞令来到隔壁,门开着一个小缝,里面有迷人的饭香飘荡出来。村长和蔼地笑着:“铁柱的厨艺又有长进了啊。”君辞令应付地点着头,他现在只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再说了温孤山的饭他吃了十年,温孤山几斤几两他掂的清清楚楚。
“铁柱——”村长高呼着,算是给主人一个到来的信号。“来了来了!”铁柱慌慌张张从侧面的小房子里跑出来,额头上布满了细汗,脸烧的红红的。铁柱看到村长和君辞令,憨厚地嘿嘿笑着。随意地用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
铁柱熟络地领着他们进屋,并招呼他们先休息一下,饭随后就到。君辞令一直盯着铁柱,直到他离开进了厨房。
不对劲,这个铁柱是温孤山没错,可怎么看都没有温孤山成熟。就像是……就像是自己离开时的那个铁柱。可是,如果是因为测试让时间倒流,那为什么只有温孤山变回了原来的他,而自己还是现在这幅模样呢?
吃过饭后,村长表示有事情要处理就先离开了,走时让年长的铁柱照顾好“弟弟”君辞令。
于是就有了一幅奇怪的样子:君辞令坐在板凳上和铁柱大眼瞪小眼。最终这场“比赛”的赢家是君辞令,铁柱终于忍不住了。他说:“小令啊,你老盯着俺干啥?”
君辞令抽了抽嘴,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忘记了!君辞令试探性地说:“温孤……”
“啥?温……温泉?你想泡温泉了?”铁柱哈哈一笑,“不就是泡温泉嘛,有啥子好害羞的,早说就是了。走走走,天色还不算晚,咱哥俩上山顶泡澡去!”铁柱拽去君辞令,朝山的方向走去。
最后的结局只能是铁柱和君辞令在山顶泡了个澡。君辞令也真的确定了这个铁柱不认识温孤山、余澈芷、余诀……
君辞令每天都试探铁柱,但时间久了他也觉得这个人根本不是十年后的铁柱。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但最后也不得不说服自己,这个人大概就是颜慕瑜设置的傀儡吧。
在安宁村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到他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也几乎忘了自己身上背负着几个人的性命。这种结局不就是他一直所期盼的么?
可事情永远不会那么一帆风顺。当他一如既往地同上山打猎的铁柱回家时,向他走来的一群人让他惊住了。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男人,张文!
他怎么会在这里……
君辞令安慰自己张文不会认出来自己的,毕竟自己现在可是十八岁的模样,再怎么说和画报上的完全不同。但是当那个下午到来时,从铁柱敲窗时,他的内心几乎要崩溃,这是要再上演一次吗?
铁柱捂着君辞令的嘴蹲在草丛里,看着那些手拿火把的人围住村里的老老小小。昔日温和的村长被捆在柱子上,张文提着火把从村长的头旁撩过。
张文阴阳怪气地说:“村长大人,你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告诉我那个小崽子在哪吗?”村长低下头,并未吭声。
张文感觉到了无视,一来觉得自己身份低微直到现在村长还瞧不起自己,二来觉得自己在县令大人面前丢了大人。他提起膝盖朝村长胸口撞去,村长“啊”了一声,吐出血。本来年纪大就身体不好,遭受这样的暴行几乎要归西。
君辞令眼里噙着泪,又是这样,一切的错都是他,如果,如果他这个时候出去,是不是就能拯救大家了?他朝铁柱笑了笑,低声说句:“对不起。”然后迅速冲出草丛。朝着张文冲过去,从张文背后踹了一脚,张文因为没注意到被这突然袭击直接踹得跪到地上。
张文回头看去,本来很生气,但看到“目标人物”,兴奋的他已经忘记了刚才被君辞令踢了一脚。他高兴地咧着嘴,仿佛官和财物已经到手一样。他大喊到:“抓住他!他就是君辞令!快!”
后面的士兵也特别兴奋,一个个跟打鸡血了一样冲上去围住君辞令。忽然有一个士兵惨叫了一声,红色的液体飙了出来,一个人头“咚”地落在了君辞令的脚边。
士兵们吓得不敢动,君辞令回头,铁柱手里拿着一把抢来的长矛,脸上还沾了刚才那个士兵的血。他笑了笑,但这笑里有些复杂,眉宇间有些决绝的气概,似乎也有着赴死的信念。
他像以前一样拉过君辞令,站到君辞令的身前,像是一座山挡在了君辞令面前,长矛扬起,朝着最近的人头砍去。一时间血肉模糊。一边的士兵虽然被惊住了,但到底也是经过训练的,很快的反应过来,一个个重新列好队朝铁柱冲过来,手里还提着火把。
铁柱一只手拿着长矛砍,折腾出一只手推了一把君辞令大喊一声:“阿令快走!”君辞令听到这句呼喊浑身震了一下,阿令?阿令?他终于回想起他觉得这里不对劲的原因了,在这里的铁柱从来没叫过他阿令,而是像小时候一样叫他小令。
铁柱也意识到不对劲,停滞了几秒,然后大喊到:“快走!”但就是这几秒,让离他最近的人有了可乘之机。大刀砍过,一只带血的臂膀脱落在地上。铁柱疼得闷哼一声,其他的士兵围过来朝他身上砍去。
张文并不关心铁柱的死活,只关心那块“财宝”。他在最外围喊着:“抓住他们,给我绑过来!”得令的士兵立刻抓住铁柱和君辞令,将两人绑到前面去。
张文恭恭敬敬地拜向县老爷,问道:“大人,您看是抓回去还是就地解决?”
县老爷打量打量周围,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说道:“本大人瞅着这片地方风景不错,想留下来建个宅子,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有些碍眼?”张文连连点头,县老爷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啊?”
张文慌张地左右看了看,迅速抢过最近的士兵手里的火把,殷勤地说道:“今晚安宁村发生了一场火灾,全村无活口。”县老爷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声:“那就看你的了。”就一个人骑着马离开了。
张文等到县老爷消失的完全看不到,又恢复了一副阴险模样。他顺手把火把丢到村长旁边,趾高气扬地命令道:“没听懂本大人说什么吗?放火!”一群士兵纷纷退后,把火把朝着被绑起来的村民身上扔去。火顺着烧了起来。
铁柱咧开了嘴,说道:“对不起啊,阿令,没能保护好你。”君辞令跪坐在火中央,抬头看了看铁柱,“你其实一直都有着记忆吧?”
铁柱的声音有些虚弱,他的血还在渗着。“我来的似乎比你早些,开始我也不相信,慢慢的我忘记我是来做什么的,也相信这才是现实。可等你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但我不愿意醒来,我想永远呆在这里。所以才装作不知道。你,怪我吗?”君辞令摇摇头,“不怪。”对啊,他也一直很开心的……
火烧的噼里啪啦,渐渐的高过了君辞令和铁柱。君辞令在最后听到铁柱说:“来世见……”
来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