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谷是金陵北城的一座山寨,盛夏时节,红叶红的像火花,远远望去,令人望而生畏,只得孤芳自赏。
秦安是北城城主秦国公的女儿,从小生活在众人的庇护下,锦衣玉食,但她却没有自由,不能像寻常孩子那样读书写字,玩耍打闹。
从她记事起,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先生来府上教她功课,监督她学习,而她的玩具就是各种各样的刀枪兵器。
秦安没有母亲,自幼被父亲当做男孩子养,从来没有穿过女装。
父亲每天都很忙,早上太阳刚刚升起,父亲就会前往大殿召集议臣们朝会。
今天秦安十八岁了,父亲答应会陪她过生日。
秦安端坐在铜镜前,佩璃在身后为她梳妆。佩璃是她的小丫头,年轻她三岁。是父亲在一次战乱中捡回来的。
秦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蛋白皙粉嫩,眼睛大而灵气,个子像是长高了不少。头上轻挽发髻,身着绛红外衣,不施粉黛,倒显得英气逼人。
佩璃做事妥帖,一向慢中求稳,秦安却坐不住,起身撒腿就跑出了阁门。
秦安跑得快,佩璃追不上她,她跑到花园里,只远远地听到她在身后叫:小姐!小姐!
外面的空气干净清新,秦安觉得神清气爽,不知不觉就到了秦老爷廷议的大殿。
大殿外有一段很长的阶梯,阶梯两边有四只高大的红柱,左右对称,庄严霸气。远远望去,秦老爷就坐在大殿中央的椅子上。
秦安笑着想往进跑,不小心撞到了议臣李守仁。
“对不住,李大人。”秦安笑着鞠躬向他道歉。
李大人捂着腰左右摇晃矮胖的身体:“诶呦呦…原来是大小姐,你跑的可真是快啊。”
秦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却难掩心中的喜悦,她说:“我要去大殿找我爹。”
“诶呦…使不得使不得。”大人赶忙抓住她的胳膊:“城主在和众臣商议大事,岂是一个孩子家家能随便闯入的。”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秦安给他一个白眼,说完便挣脱逃走了。
“大小姐!”李守仁是一个年逾六十的老头,看着她跑远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秦安转身冲他伴个鬼脸,她最不喜欢被人教导着规矩章法了。
走近大殿,气氛会令人不自觉的严肃,为了不被发现,秦安躲在了红柱后面,睁大眼往里面看。
秦老爷一身明黄色的大褂,像神明一样的威武,时不时还会有穿着蓝色官服的议臣上前觐见。
正看的起劲,一个沉重而熟悉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秦安,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安转过头,是她的师父陆兰泽,他与父亲是结拜兄弟,年轻时曾一起出生入死,他来教秦安武功,秦老爷自然最是放心。
说实话,秦安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她师父,因为师父对她格外严厉,惩罚也是极其心狠。
秦安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昨天教的武功都练会了没有?到处乱跑像什么样子!”这个略显沧桑的中年男子站在她面前,一身墨蓝色长褂仿佛能压的她呼吸困难。
看她不说话,许久,秦安听到他轻轻地叹气,又唤来远处路过的老嬷嬷送她回去,秦安听话地低头跟着嬷嬷走。
如果秦安当时敢抬眼看他,一定可以看到他的脸上布满阴霾,额头挤出了深深的皱纹。他那对她寄予厚望却又无奈的眼神会让秦安满心愧疚。
今天的生日没有秦安期待中的特别,父亲下朝后一直眉头紧皱,身边大臣也步履匆匆,轻声议论。
父亲回来后,只是安排厨娘做了一桌好菜,随便吃了几口就起身回书阁了,临行前在秦安肩头重重地按了两下。
秦安不明所以,心里藏了许多高兴的事情想要与父亲分享,这样一来,也就没有心境了。
她从没见过父亲这般难看的脸色,秦安虽搞不懂城主的事情,但她并不傻。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秦安还知道,是不会有人告诉自己的。
过了几天,秦安连夜被父亲安排手下秘密送出红叶谷,来到一座乡间小农舍,农舍临山,百姓淳朴。
她问父亲这是为何,父亲挤出一丝笑容,说:“你不是最喜欢到外面去玩了吗?这里很安全,过一阵爹就接小安回去。”
秦安望着父亲回去的马车,百般惆怅。
秦安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日头渐渐向西落下,远处的天空被晚霞染的橙红,傍晚的来临并没有带走白天空气中的燥热。秦安拉拉衣领,握紧佩剑。
“抓小偷啊!抓小偷啊!”一个中年妇人从她身边的店面里冲出来,大声呼喊。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闪过,手里紧握一个翠绿色的荷包。
秦安深呼一口气,她向来嫉恶如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更是鄙视。
秦安对妇人说放心,便撒腿向黑衣男子追去。边追边喊:“毛贼,站住!”
街道两边的人有的对他指手大骂,有的躲闪开来,为秦安让路。
秦安追了他许多条巷子。咻!他闪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岔路,试图甩开她。秦安手握佩剑,原地跳起,左脚踏上摆在人家门口的水缸边缘,右脚跳上窗户边缘,再一个腾空秦安就站上了屋顶。
秦安听到了远处众人的惊叹声。
站在高处,秦安发现了他,他在街上跑,她在房上追。许久,他体力耗尽,速度渐渐慢下来。
这是一个好机会!
秦安纵身一跃,成功的跳下去压住了他。
只是动作不太完美…
本想着就这样抓住了,谁料到他力气却极大,秦安刚起身掸掸衣服上的土,他就一把抓住她的左手腕,他说:“小丫头片子,别多管闲事!”
秦安不怕他,说:“快把银子还给人家!否则,今儿的闲事我就管定了。”
“很好。”他咧嘴狠狠地笑笑:“那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小匕首朝她的脖子划过来。
看到匕首,秦安心里害怕了。她立刻一个蹲身躲过,顺势灵巧地抽出了怀中的剑。
她的剑可比匕首厉害的多!
秦安毫不留情地划上他的腿,顿时他就跪倒在地,捂着鲜血直流的右腿嗷嗷叫唤。
秦安抢过荷包,正巧众人赶来,她把荷包还给妇人,她激动地轻轻抽噎。秦安笑着安慰她。
秦安背对毛贼,他举起匕首小心翼翼向她爬过来,试图起身暗算她。
妇人睁大眼拉拉秦安的衣袖,吓得喊不出话。察觉到不妙,秦安回头一个抬腿踢飞他的匕首,挥拳再次将他打倒,又狠狠地踩住他的脖子。
秦安弯下腰去,拽住他的领子,说:“你这个毛贼,还敢暗算我!”
他在地上表情狰狞,呲牙咧嘴道:“我还从来没有失手过,遇见你算是我倒霉!”
百姓们纷纷献出掌声,对秦安夸赞不止。
秦安不好意思了,不想久留。面向众人,双手作揖,道:“感谢大家的赞誉,只因小女今日还有事情,还望大家能将这毛贼送去见官。”
看着毛贼被带走后,秦安整整衣服,别好佩剑,继续走路。
“啪!啪!啪!”三声掌声在她身后响起,秦安疑惑转头。
一个白衣男子在她对面,长袍孑立,干净神气,墨发披肩,眼神清澈,嘴角略微翘起弧度。
“女侠,你真厉害。”他丹唇轻启。
漫天夕阳在他身后晕开,他站在落日余晖里,慵懒却又温暖。
秦安不认得他。
秦安疑惑地看他。
良久。
“我不是女侠。”秦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