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老改全台湾的观光游玩,尽情享受这段休闲时光。期间老改也没算完全闲着,遇到一个来台旅游的美国游客,卖出去一只瓷瓶,老改说这是明朝时嘉靖皇帝炼丹求仙用的七宝山青花瓷瓶,老外一听眼睛就直了,六千美元硬是没有还价。我说你那瓶子努努力再加一宝山就能享受国家领导人待遇了,老改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
转眼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那拍卖会也举行在即。我这些天也问了一些台湾本地的文玩从业者,都对我的九妖猫吊坠疑惑不解,有几个心直口快的直接告诉我这东西就是哪个流水线下来的工艺品,不值钱。此时我的心已经快要凉透了,暗骂自己见钱眼开不够理智,白白忙活了这大半个月,两百万没见着还搭了不少,自己没有发财的命,还是安安心心回去谈单吧。不过既然来一趟,不去拍卖会看看实在是不甘心,便和老改决定和老改参加完拍卖会就回沈阳。
当日,我和老改收拾妥当,便赶到了拍卖会所在的酒店。出人意料的是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并不多,开放入场而且是公开竞拍。如果这是普通的拍卖会也倒罢了,不过由德国纳高主持的拍卖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却当真让我有些意外。入场时工作人员还给了我和老改一个竞拍人号码,并照常讲解了一些基本拍卖规则。我心说我兜里就几千块钱,你们这里最便宜的拍卖品我都买不起。进入会场,我和老改找了个相对不起眼的角落坐好,我四处看了看,没看到老沈的身影,我心中有些不安,却有说不出这是为什么。
竞拍人都陆陆续续进入会场,我看到其中就有那潮汕老板,身边依旧是那名妖娆的女子相陪,而且上一次没看到的那个魁梧保镖这次也跟在他的身后。潮汕老板也是四周环绕一圈,一下就和我的目光对上了,随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心中感到微苦,但也点了点头。潮汕老板一行人在前排坐定,我心里才微微安心下来。
老改捅了我一下道:“看到那潮汕佬没有,来者不善啊。估计不能像咱一样是瞎狗看星星来的,一定是来拍东西的,手里有钱啊。”我明白他的意思道:“人家有钱也没用,如果真是玩这行的,人家看过的真货比你见过的假货都多,就你那两下子也想骗人家?自取其辱吧!”老改吃了憋,却有无法反驳,气的只拱嘴。我此时没闲心陪他扯淡,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即将开始的拍卖会。
这次的拍卖会很简单,都没有我在电视上看过的有档次。什么电话竞拍、网络竞拍等都没有,前台只有一个拍卖师,一脑袋金色卷毛,中文却说的很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语速不紧不慢,介绍井井有条,眼光敏锐,绝不落下一个竞拍人举牌。此番拍卖的物件不少,我之前看过那本内部介绍手册,一些东西我都有印象。要说古董文玩这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往大了说现在是全民玩文玩时代,或串或坠几乎人手一个。往小了说,真正高端的玩家还是那么几个,群体等级这东西永远都是呈金字塔式分布的。虽然肉多狼少,却依旧供不应求,有几个豪客手中的竞价牌几乎就没放下来过。
我注意到那潮汕老板却是很随意,并没有加入那几个豪客如火如荼的火拼竞价中,期间只是象征性地举了两下牌子,待有人出了更高的价码就悄无声息了。我心说难不成这潮汕老板是拍卖行专门请来抬价的托儿?但他也没有抬起什么高价,反而是那几个豪客自顾自玩的不亦乐乎。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前排的人群中掀起一阵欢呼声。硬头货来了!
柴窑茶盏,起拍价一亿新台币!
霎时间,会场就达到了高潮,几个豪客眼睛都红了,看样子都势在必得,价格也开始往上节节攀升,一个比一个高。我反正是坐山观虎斗,心情很轻松。一边看着不断竞价,另外有注意向那潮汕老板。却只见他毫不关心,好像根本没注意到那柴窑茶盏似的,正和一旁的女人低声聊天,有说有笑的。老改也注意到了这一幕道:“嘿嘿,这潮汕佬看样也真是个做小买卖的,像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根本不敢参与进去。”我皱着眉摇了摇头说:“我看不一定,这家伙不像是那种没事闲的瞎凑热闹的人。没参与竞拍也许是他压根就没看上。”老改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道:“我.操,柴窑的东西都看不上眼,还能看上什么,秦始皇的脑袋不成?”我说:“恐怕真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老改眼珠一转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小子是奔着那个煤雕球来的?”我白了他一眼道:“不知道,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一场血拼下来,那个柴窑茶盏以两亿一千万新台币被一个阿拉伯人买走,其他的几个豪客脸色涨的像猪肝似的,不过钱不如人也没有什么办法。之后的竞拍品就逊色了很多,现场气氛也不如之前热烈,价格叫上三四次就拍板成交了。我和老改一只坐在椅子上看着,时间一长也感到索然无味,老改都不自觉打起了哈欠。我也听没兴致的,不过还是提起精神看着前面。
眼看拍卖会快到了结束的时间,一般中场要高潮,压轴有硬货。我久久不见那九妖猫出来,心里越来也没底,同时也越发不安。老改性子急,很是不耐烦,问我你确定看到过你那煤雕球在宣传册上出现,不会是幻觉吧,又或者人家拍卖行把那东西下架了,这个时候还没出来估计是没戏了。我心里也很着急,听着老改的抱怨也很是心烦,索性不去理他。老改自讨无趣,只好坐在那里继续陪我。
这时已经到了尾声阶段,几个拍到自己看中东西的竞拍人索性都起身离场了,会场的气氛已经有些萧索了,只剩下几个人还在竞价,不过其中并没有那潮汕老板的身影。我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反而没有了刚才的那份松懈,全神贯注地看向前方,跟着他的女人还有保镖都默不作声,在两旁静静地陪着。
一副乾隆皇上的御笔台被卖出后,被工作人员小心拿了下去,接着又拿上来一样东西。竞拍师清了清嗓子,眼睛扫了一下前台的介绍稿,眼眉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说道:“下一件是本场的最后一件拍卖品。”看了一眼台下的诸多竞拍人接着道:“九妖猫,起拍价一千万新台币。”随即样品展出,一只通体黝黑的黑猫吊坠展现在人们面前。
台下寂静片刻,突然传来几声嗤笑。一只黑猫吊坠,没有任何官方介绍,甚至没有出现过高端市场,还起了一个这么一个可笑的名字,竟然敢要价一千万,这当真会让人发笑。拍卖师嘴角一抽,有点苦笑,估计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旁的老改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颤声道:“宪子,我们...我们好像要发财啊。”我此时的心情也十分激动,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没搭理他。这时一个牌子轻轻举起,拍卖师眼睛一亮激动道:“十五号,一千两百万。”我转眼一看,出价人正式那潮汕老板。
老改看了笑的直咧嘴,说道:“这潮汕佬可以啊,上来就涨了两百万,看样真的是要势在必得啊。如果你那东西是不是真的咱先不提,就是个高仿A货也能折出去了。嘿嘿,这趟台湾没白来啊。”我脑子中现在也是空白一片,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突然,一个声音在我们不远处响了起来:“一千三百万。”在场人闻声都是一惊,都不约而同转过头寻着声音望去,我转头一看,在我和老改做的不远处坐着三个外国人,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出声的是为首的一个老者,看上去有六十多岁。
老改喜道:“不错啊,这东西还挺有竞争市场。”只见那潮汕老板头都不回再次举牌,拍卖师喊道:“十五号,一千四百万。”
“一千五百万!”那老者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突然发现这个外国老头中文却说的很地道,字腔圆润,不看脸根本想不到这是一个外国人。
“十五号,一千六百万。”
“一千七百万。”
潮汕老板和那老者已久相互叫价,毫不相让。此时会场的人都放下手中的东西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竞拍。要知道柴窑茶盏是古董界至高的存在,真正的收藏家可以为其倾其所有,倾家荡产也是值得的。而这个毫无来历的吊坠竟然能让两个人火拼竞价当真更能勾起他人的兴趣。
“十五号,一千八百万。”
那老者沉默片刻突然道:“两千万。”老改低声道:“这老牛仔要拉价抢货喽。”我心中也是震惊无比,短短的几十秒内,这吊坠已从一千万翻了整整一倍。想当初我在老沈的内部手册中看到这个吊坠时那份无比的震惊,此时此刻被飞快地刷新,而且是如此真实。
这时那潮汕老板回过头看了看那抢拍的老者,微微一笑,而那老者却对潮汕老板怒目而视,满脸竟全都是愤怒。潮州老板转过身这次没举牌子,直接开口道:“三千万。”
哗,会场里掀起一阵骚动。直接加价一千万,这份胆识、魄力当真是值得佩服的。那老者此刻眼中都快喷出火来了,张口还要喊价,却被一旁的年轻女孩拦住,在老者耳边低附两句,那老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哼了一声,径直起身离开了会场,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也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事到如此,结果已见分晓。拍卖师问价三次,无人再次竞价,随后一锤定音,九尾猫吊坠为潮汕老板所得。
回到酒店,我一头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老改亢奋异常,嘴里一只没闲着,无非是说这次没白来,总算是老天爷照顾发了财,这要是真货咱就出手,不用三千万新台币,六百万人民币就行。要是不成就回头找两个好的手艺人,搞批高仿货出手,这次拍卖会一完,这物件已经在行里立号了。老改侃了一通,发现我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有些不满道:“喂,你装什么死啊?看你个穷名,怎么发财的机会来了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叹道:“老改,我总感觉这件事儿有点不对劲。”老改问哪里不对劲,我摇了摇头。老改道:“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吃糠的命吃不得红烧肉。太矫情,哪里不对劲,我看一切都很不错嘛。俗话说天养人肥嘟嘟,人养人皮包骨。人要是点子上来,那...哎,宪子,你是不是喷什么古龙水了,什么味的啊?怎么......”话还没说完,只听咕咚一声便摔倒在地。我一惊,急忙起身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刚一坐起,只觉得一股刺鼻的香气冲入脑中,我心道一声不好,眼前一阵模糊,随即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