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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美术和体育都是凤梧书院所没有的，因此学生们都感到新鲜有趣。
第一次上体育课时，田明理心里充满着期待与好奇，而且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集合前，有个“老道的”同学悄悄指教年龄较小的同学说：等会儿要排队点名，点到自己的名字时要马上立正，响亮地答应一声“有！”接着又故作神秘地说道：“老师会接着问，‘有个闺女儿还是有个小儿？’”当时吓得田明理和一些年龄较小的同学又羞涩又着急——那怎么回答呢？自己还是个孩子，谁知道自己将来生的是儿子还是闺女呢？
田明理忙找田景尧商量，田景尧是田明理当年凤梧书院的学长，到芦西小学又是同班。田景尧听了哈哈一笑，说道：
“那有什么难的？随便回答就是了——说儿说女都行，反正现在没法验证，老师也不能判错。”
芦西小学前边的国家大场就是学校的操场。这天，天上没有一丝云彩，西斜的太阳依然灼人。大场的西南角有两间场屋，门前树荫下坐着站着十几个大人和小孩儿，都好奇地观看着这边就要开场的第一堂体育课。
集合哨声响了，章老师站在大场中央，左臂上举，右臂向右平伸，随着哨声，双目炯炯地左右扫视着。同学们纷纷从树荫下、教室里朝大场中央跑去，在章老师面前慌乱笨拙地排着队伍，随着张老师的口令忙乱紧张地动作着：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报数！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接着一声“稍息！”就要点名了。田明理和几个小伙伴马上转入紧张不安的状态。但是，没有办法，躲是躲不过的，只好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但愿不要从自己的名字开始吧！
点名开始了，从三年级开始——田明理松了口气，扭头和左侧的田景尧碰了一下眼神儿，做了个鬼脸儿。老师拿着点名册儿依着顺序念着一个个名字：念到名字的同学马上收脚立正朗声应答，有的应“到！”有的应“有！”老师并没有接着问后面的问题。田明理有点儿疑惑，但是为稳妥起见，轮到自己应答时还是选择了“到！”
章老师的第一堂体育课别出心裁——第一项活动是列成单队检查个人卫生。因为天热，同学们几乎都穿着短裤短褂，个人卫生很容易检查。田明理心里暗自得意——自己午饭后还下汪洗澡了的，浑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一定会受到表扬的。章老师从排头开始检查，凡是发现衣着或体肤不卫生的同学就发一声口令：“向前两步走！”检查到田明理时，“向前两步走”的同学已经形成了不短的队列，几乎与剩下的队伍等长了。田明理挺起小胸脯，信心十足地迎接着章老师的检查，等待着表扬的声音。
章老师走到田明理面前，弯下腰，伸手在他裸露着的小腿上挠了一下，马上留下了三道白噗噗的指甲印痕；又往胳臂上挠了一下，又留下了三道白噗噗的指甲印痕。章老师直起腰，大声命令道：
“田明理，向前两步走！”
田明理的脸“唰”地一下子涨红到耳根，低着头步入“向前两步走”的行列，茫然地瞅着、抚摩着那几道“白噗噗”的指甲印痕。
田明理忽然眼前一亮，一个身着白色短衫裤的小女孩儿好似一朵白云一般飘了过来，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面前。在衫裤的白色映衬下，那一副娇媚的小脸蛋儿，那手臂，那小腿怎么恁白呢？好像白得透亮儿！不，不是，是什么来着？噢，东院二姑夫唱丝弦时说的——“冰骨雪肌”、“玲珑剔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真好看！田明理忍不住多瞅了几眼，但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堪——刚刚被“向前两步走”，便连忙赧颜地垂下了头，平时目中无人，此刻竟然自惭形秽起来。可是仍忍不住偷偷地窥视着这个美丽的小天使，等待着接受她发出的嘲笑。——从她那俊俏的小嘴里发出的嘲笑声一定也是非常好听的。
小女孩望了一眼田明理那张涨红的脸蛋儿，微笑着拉起他的胳臂，用她那白嫩的小手摩挲着那几道“白噗噗”；又弯下腰，摸摸他腿上的“白噗噗”。然后站起来，笑着对他说道：
“不是灰！是水锈！”
田明理望着她灿烂的笑容，听见她黄莺唱歌似的声音，浑身舒服极了，一下子竟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狼狈相，好像遇到了知音一样，忙附和着说：“对，就是水锈！俺晌午还下汪打扑通了的！”，
小女孩儿忙转向章老师说道：
“章叔叔，您看，他这不是灰！”
此时章老师正在认真地检查着后面同学的卫生，听到小女孩儿叫他，回过头来，望着小女孩微笑着说道：
“兰芝啊，甭捣乱，叔叔在上课呢！”
原来这个小女孩儿叫白兰芝，是校长国清邦的外甥女，跟着其母亲来到芦荻村投奔舅舅读书来的。因为与章老师同村，都是西南白家村的人，所以很熟悉亲热。刚才和母亲一起在场屋门口观看学生排队上操看热闹。田明理今天重新上学，母亲给换了一身新衣裳——天蓝色的裤衩，雪白的短袖褂子——正如春嫂戏说的“打扮得像个新娘子”。再加上他白皙清秀的形象和一副颇为自负而又略带腼腆的神态，引起了这对外村母女的关注。白兰芝更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个翩翩少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忽然看见他被章叔叔给以“向前两步走”的处罚，大概是惺惺相惜的缘故吧，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子，挣脱了母亲牵着的手，飞跑到了田明理面前。
“章叔叔，俺没捣乱。是您看错了！——他这不是灰！”
章老师只好走过来，指着田明理腿上臂上的白道子，对白兰芝说道：
“你看，这不是灰是什么？”
“那不是灰！是水锈！”白兰芝争辩道。
“什么水锈？就是灰垢啊！”
“章叔叔，您没洗过澡吧？”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