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有时候我也是个正常人,有正常的交际圈子,也有正常的朋友需求……”
苏白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走进了巷子里。
“然后?”秦平一边朝前走着,并没有回头。
“然后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场都是这样的套路,上门,丢一份案件档案的原件和复印件给我,可能还有几张照片,然后问我怎么回事,或者甚至问都不问,就直接把我拽来现场,比如现在……”
“然后呢?”秦平还是没回头。
“所以我说能不能不要你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奇怪的案件,照片,要我给结论和答案,或者让我帮忙。就算拍连续剧,这样的套路也很老套了好不,除了这些之外,我们难道就没有一些其他的交集点,你就不能是因为看看我,或者朋友之间聚聚之类的原因来找我的吗?!”
秦平停下来,转过身来看着苏白,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后回答。
“这样说的话,我还真没有其他什么原因想要来找你。”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作为私人来往,两人之间还真没有什么共同的爱好和能够交集的地方。
“真不知道是你孤僻还是我孤僻。”苏白有些无语,但又补充了一句。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说,这一次的案件……如果是真的,那不归我管啊。”
他抱怨了一句,然后又嘀咕了一句。
“吸血鬼确实不应该归我管。”
但其实连苏白自己都在怀疑,世界上有吸血鬼这种玩意么?即便他自己就是一个怪异的存在,也见过无数怪异的存在,但,好吧,这种几乎就是怪异界招牌生物的东西,其实是很有可能,因为太招牌了反而不存在了,比如熊猫,招牌是招牌了,但也稀少了。
野生动物都能灭绝了,妖怪为什么不会,更何况是这么拉风和招人眼球的吸血鬼。
秦平自然不知道苏白内心的想法,在朝巷子里又走了几步,然后停下了身。
“到了。”
苏白看到秦平停下了身,于是绕过他,看向他的面前。
这个巷子是一条有些狭窄的巷子,因为发生了案件,所以暂时用警戒条隔开了两头,秦平所站的位置的前方,在地上用白色的线,画出了一个人形。
“死了?”
“没。”秦平不满的看着苏白,“早上你没看案件报告?”
“那时候还没睡醒呢。”
“……那我再说一次。”
这是这一周来,接到的第三起相似案件,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都是在凌晨或者清晨时分,被人发现在偏僻的巷子里。没有财物损失,也没有什么人身伤害,但都有相同的一点,那就是呈现出失血过多,或是缺血的状态,并且受害者对于遇袭过程都有些描述得含糊不清,相同的地方仅仅在于,似乎都是背后遇袭的。
“被你大清早的叫来这里……算了,我就随便说说吧,下次这种事情自己分析判断啊,你好歹是个警察,还不是文员警察,是刑警……”
苏白完全无视了头顶上属于早晨九十点明媚的阳光,这样抱怨着,然后蹲了下来。
秦平没有反驳苏白,而是保持着安静,看着苏白蹲下来查看着白线附近。事实上他并不是没有判断,而是想要和苏白的判断验证一下,做刑警这一行,有时候很容易被既有案件和经验,限制住了自己的思维和联想,以及判断延伸能力,而有些时候,有些古怪的案件,却恰恰需要的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片刻之后,苏白站了起来。
秦平看向苏白,等着他开口,但苏白却是说:“你先说说你的判断吧,然后我再补充。”
秦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首先相同和毋庸置疑的地方,这三起案件,都发生在晚上到凌晨的深夜时分,受害者都是在偏僻的地方遇袭,都有一定程度的失血和缺血状况,并且对于遇袭过程都没有什么记忆和能够有用的地方,初步推定都是在背后遇袭。”
“嗯,然后呢,说有用的,我是说,你觉得奇怪和可疑的地方。”
“我觉得首先,奇怪的地方不是在案件本身,我最先觉得奇怪的,是受害者都声称,自己不知道是被什么人袭击的。但我却注意到,她们都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到那个偏僻的地方,或者说,她们说出来的理由,我不相信,但看样子她们又不像是撒谎,我感觉像是断片一样的感觉,但她们又一口咬定,没有接触和饮用过什么可疑食物和饮品,也没有接触过什么陌生人。”
“还有呢?”
“还有……嗯,在说这个之前,你知道局里是怎么定义的吗?”秦平这样问苏白。
“不知道。”苏白知道秦平提出来这个,肯定有他的理由。
“根据现有情况的总结和判断,局里的定义是,有预谋的袭击没有反抗能力的年轻女性,并非法采集血液的特殊案件……”
秦平说到这里,有些犹豫,表情也有些古怪:“说起来,血液应该算是人身财物吧,但这应该算是盗窃还是抢劫案?”
……
…………
………………
苏白很认真的对秦平说:“你看得到我一脸黑线和头上飞过的乌鸦吗?这笑话真冷。”
秦平有些无奈:“但局里就是这么定义的啊,遇袭昏迷,没有财物失窃,也没有其他人身伤害,劫财劫色都没有,就是大量失血,并且都不是由于致命伤,就是没有了一定量的血液。那最可能和比较现实的,就是非法采集血液然后私自出售给非法血缘库了。”
“也是。”苏白耸了耸肩膀,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那你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
“觉得奇怪的地方,大概就是局里对这三起案件定义的核心证据吧。”
秦平说,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着臂弯处:“三名年轻女性的这里,都能够找到两处像是抽血所造成的伤口,医院鉴定是中空的锐器刺入所导致的伤口,从这里来看,自然是抽血的说法,但对于为什么是两个伤口,局里就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了。”
“于是你就想到吸血鬼了?”
“不。”秦平摇头,“一开始我没想到吸血鬼,或者说,其实我的判断也是那样的,非法采集血液然后卖给地下血库。但是当时有个年轻的家伙,开玩笑的说,不会是吸血鬼吧?立即遭到了大家的反驳,其中有一个反驳,才让我想到这一边的。”
“什么反驳?”
“小赵说的,对了,她是妹子,刚毕业进来的文员。”秦平说,“她说,怎么可能会是吸血鬼,吸血鬼一般只会咬脖子的好不,要伪装成吸血鬼这样的离奇案件,那也要从脖子上抽血啊。”
“明白了。”苏白说,“越是正常的地方,越是可能不正常。因为按照正常,不,按照如果我是罪犯的话,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来在身上留下多处伤口,把案件引导向扑朔迷离的方向的话,我是不介意从脖子上抽血的,虽然大家都认为吸血鬼是无稽之谈。”
“这是跟你学的。”秦平指指苏白,“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真是非法血液采集,那么有足够的条件制造更多的疑点,来达到隐瞒案件目的的话,大多数罪犯都会这么做。但在这一点上,罪犯却反而干净利落,不留什么疑点,几乎就是在说,对,我们就是抽血了。这样的话,那么这一伙罪犯,不是对隐藏自己行踪和不会被抓到证据尤其自信,那么就很可能是完全故意的将视线引到到别的方向,比如说……”
“比如说这就是一起有些奇特,但还算正常的非法血液采集案件。”苏白这样说,悠然的靠在了墙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有些进步嘛。”
“如果你是说,把正常的案件朝不正常的神鬼奇谈的方向发展这一点的话,那确实是有些进步。”
秦平这样说,关于这一点,他也有些无奈,因为怎么看都像是正常人犯案的非法血液采集,他死活能够想到吸血鬼这一边,他也是给自己跪了。
但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一边,那他就必须让苏白来给自己一个结论。如果苏白说,不是什么吸血鬼或者乱七八糟的东西做的,那么他就集中精神,朝着局里的方向破案,但如果不是局里认为的那样,那……也就只能交给苏白了。
“我说你有点进步了,那就是不再是把什么看起来奇怪一点的,却和我的职业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案件拿给我,而是会先自己去判断和求证,实在不确定了,才来找我。”
苏白这样说,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吐了出来,看着烟雾在阳光里袅袅飘散。
“没错,这事情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