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外,诱惑的笛声还在继续婉转的响着,两条大蟒蛇极速的蠕动着身子,不管有路没路,冲出了皇宫。
吹笛的人正是胡医仙,他朝两条大蛇的方向洒了些药粉,那两条巨大的蟒蛇只是一瞬间,变成了巨大的蟒蛇骨,触目惊心。
他不会让这两条蟒蛇成为威胁阿衡的东西,若是冷若雪利用它们威胁到了阿衡,他就只能牺牲掉它们,他不会让任何人手中握住阿衡的把柄,这样阿衡才能离皇权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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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些许时日,冷若雪与衡太后相安无事,萧紫尘虽然不放心,但也不再在脸上表现出来。
今次的奏折上赫然有骆尽忠进言,让萧紫尘放了御风,骆尽忠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骆雨晴吧。忽然想起了九王府中的骆雨晴,他放下手中的折子,一个人去了重华宫内,冷若雪还是安静的待在重华宫里哪里也没去。
“雪儿,我想回去九王府看看骆雨晴,你与我同去。”语气霸道而不容置疑,他拉着她就往前走,她拉过他的手,缓缓的写到:“你要去看骆雨晴是你的事情,为什么要拉上我?”而后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可真好看,深黑的眸子就像望不到边的深夜,让人迷醉。
“我以为你跟骆雨晴是好姐妹,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我自己去好了。”说着转身往外走去,冷若雪闻得此言立马追了上去,拉着他的手,他朝着她笑了笑,牵着她往外走去。
九王府中,如今只剩下骆雨晴一人,她倒是过得逍遥自在,每天在府上等着御风回来,慢慢的就不着急了。冷若雪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她心疼的抱住了冷若雪,早就知道她不能说话了,可是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都没来得及慰问一下她。
“朕是来给你送休书的。”萧紫尘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她。
骆雨晴接过,之后轻轻的感激带泪的笑了:“多谢皇上。”她灿烂的笑着。要是在往日里,她想着自己被风流倜傥的九王休了,一定会哭个半死的,如今,她却觉得很开心,一下子解脱了。
冷若雪也朝着她笑了,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而萧紫尘却收住了脸上的任何表情,他厉声而冷静的问道:“告诉我御风和衡太后的关系,或者我会考虑,放了他。”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骆雨晴。
骆雨晴顺了一口气,释怀似的问道:“皇上怎么知道,御风会把秘密告诉我?”声音里都是询问。
“他爱你,就像朕爱朕的皇后。”萧紫尘冷声道,将冷若雪扣在自己怀里,虽然是冷冰冰的一句话,却让人觉得温暖无比。
“还记得艳芳为御风挡的一剑吗?”骆雨晴轻轻的开口。
“当然记得。”那场面毕生难忘,没有人觉得聪明如艳芳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牺牲自己的性命。
“御风是她的亲哥哥,他们都是胡医仙与衡太后生的孩子。这件事说来话长了。”骆雨晴尽量将自己知道的一字一句的告诉萧紫尘与冷若雪。
大皇子刚出生不久的时候,曾经因为一些事,先帝不得已,将当时还是皇后的衡太后送往宫外。而胡医仙是医仙世家胡家唯一的儿子,在衡太后还没有进宫的时候,他们两人便互相爱慕,但是因为衡太后嫁给了皇上,这段情也便不了了之了。
当年皇上将衡太后送出皇宫的时候,本来是没打算再接回去的,可是后来形势变了,过了三年,便将她接回了宫。先帝并不知道,衡太后出宫的时候又遇见了胡医仙,两人就续了前缘,他们也没想到,先帝还能再将她接回去。所以先帝在接她回宫的时候,她隐瞒了自己在宫外与胡医仙生了两个孩子的事实。
胡医仙对她的爱一直未变,便一直在暗地里帮助她,直到走到了今日。
萧紫尘与冷若雪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来并不是御风刻意要背叛他,只是他除了听娘的就是听自己的主上的,忠孝向来不能两全。而他太希望得到自己娘亲的爱了,所以用尽了各种方法讨好自己的娘亲。
“这么多年,御风潜伏在九王府,难道就是奸细的身份。”萧紫尘笑了,他认为的最好的兄弟却是在算计着他的哪个人。
“当然不全是,还有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护九王殿下。”骆雨晴急忙辩解道。
“朕需要他保护吗?你不如说他是来监视朕的更贴切些。”萧紫尘目光染血,他真的生气了,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这么大的秘密,只有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御风与你是表兄弟,你不能要他性命。”骆雨晴上前,一丝也不害怕的样子。
“谁说表兄弟就不能要他的性命,亲兄弟拼命的也不稀奇。”萧紫尘目光一凛,看着骆雨晴的眼泪滑落,揽着冷若雪就走。
冷若雪知道,他是不可能会要了御风性命的,不然也不会在大牢里关着却一直没有治罪。他早就给御风留下了活路,纵使他不是他的表兄弟只是王府禁卫首领,他也会给他留好后路。
当天,萧紫尘带着冷若雪进了天牢看御风,许多日子不见他似乎是变得憔悴了。看着萧紫尘与冷若雪一起来看他,他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唇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
“御风,朕来看你了。”说着递给他一壶酒,他诧异的看了看萧紫尘,接过了酒,并没有喝。
“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酒里没毒,我是这天下的皇帝,想要你的命,简单的很。”萧紫尘随意的说着,就像曾经他们在九王府里谈天说地的时候一样。
御风抬起眼看了看萧紫尘,抿了抿唇,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说着将酒一饮而尽。
萧紫尘沉默了片刻,冷若雪感觉得到,他把她的手握的很疼,缓缓的,他还是开口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声音平静无一丝波澜,让人听不出哪里不对。
御风盯着他幽深的眸子,这是第一次,他这么近距离的,这么直接的看着萧紫尘。转瞬,他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轻笑了两声,他很随意的说道:“无关紧要不是吗?反正我是见不得光的野种。”他别过脸去不看萧紫尘。
萧紫尘却走进去将他扶了起来:“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姨娘,我不怪你,今**就放了你,带着骆雨晴,有多远就走多远吧。内宫的争斗,你知道的,永远无休无止,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不再纠缠进来,否则,我不会再心软。”抽出自己的剑将他朝着他砍去,冷若雪赶忙闭上眼睛,却听见了御风身上铁链哗啦落地的声响。
萧紫尘牵着冷若雪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了天牢,不再回头看里面的御风,过了好大一会儿御风才回过神来似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阳光了,丝丝缕缕的打在脸上,刺得眼睛有些痛,往前走了两步却赫然发现骆雨晴在等着自己。她扶着他虚弱的身子,一步步离开了天牢。
回到重华宫,冷若雪心情大好,现在已经证明了一切都是衡太后在作怪,她当然希望萧紫尘能给她一个公道。让衡太后受到应有的惩罚是必须的,否则她的势力会无止尽的蔓延,她抬眼看了看桌子上的花名册,那些要臣,可都是她的心腹,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段,竟然将这些重臣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想来她也算得上是个聪明的女人了。不如冷若雪所料,萧紫尘并没有对衡太后做出相应的惩罚,冷若雪没有再问他,她明白的很,若是此刻敢动了衡太后。那朝中大臣起码有一半要倒戈,到时候,大势去了就再难扭转形势了。
不过他给衡太后下了禁足令,让她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储秀宫里,没事的时候就不要从宫内走出。这夜,衡太后站在庭院里想事情,眉头深锁,胡医仙闪身出现在院子里,慢慢的走向她。
“你来做什么,没有能耐帮我就不要来烦我。”她语气不太好。
“我从来没说过没能耐帮你。”衡太后一听,开心极了,立马回过头来走到他身侧。
她扬起饱经风霜却依旧算得上美丽的容颜:“你有办法了?”她拉着他的衣襟反而让他觉得很别扭。
他从她身边走开,轻声说着:“我一直都有办法。”说着目光看向她的,当年先帝接她回宫的时候,若是他不放手,不知道现在的阿衡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已经不想再去想了。
“那你要帮我,先把冷若雪给杀了。”她狠毒的说着,脸上氤氲着一层霸道的怒气……
“不要忘了,她还是大燕帝姬公主,现在你动不得她。”胡医仙说罢转身消失在皇城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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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位于花名册榜首的礼部尚书,不知道为什么犯了事儿,被萧紫尘给撤换掉。冷若雪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所有在册的人,一瞬之间全部请辞,要告老还乡。纵使萧紫尘再怎么厉害,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想力挽狂澜也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新年就要到了,冷若雪提议萧紫尘,今年的新年欢宴可以提前摆,萧紫尘听从了她的意见。当然,那些要辞官的官员们,也无一例外的收到了萧紫尘的请帖,他们心里在想,萧紫尘是不是想趁此机会将他们一举歼灭,个个都在疑惑着。
而后几人聚首商量对策的时候,赫然想到,他们坚实的后台还没倒,有衡太后在,他们不会出事儿。当日便有恃无恐的前来皇宫赴宴,新年欢宴上,他们并没有见到冷若雪,众人都很奇怪,新年欢宴上怎么能少了皇后。
萧紫尘勾起唇角优雅的笑了,他明白了,自己的妻子在玩儿什么样的把戏。重华宫中,冷月初升,众大臣的夫人皆已经被请到当下,冷若雪派人去他们府上,将她们一个个‘接过来’的,他们怎能抵抗呢。说接那是客气的,个个手里拿着大刀长矛的禁卫,那也叫接他们。
他们个个脸上虽然都挂着笑,心内却有许多感慨,看来这个皇上,还是留定他们的夫君了。
冷若雪轻笑着,举起杯子示意众人饮酒,吏部尚书的妻子倒是聪明的紧,刚忙执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妇道人家不胜酒力,还请皇后娘娘见谅。”说罢将一杯茶全部灌进了肚子里,这样一来冷若雪也不能再勉强人家,否则就显得不尽人意了。
冷若雪轻轻巧巧的笑了,宴饮过了一会儿,便拿出纸笔,让众夫人们写出应景的对联。这些大官员的夫人,哪个也不是草包,纵然不是大家千金那也是小家碧玉,做个对联还是小意思的。
对联做完之后,冷若雪将那些对联都收起来,叫人送去了正在衍庆殿宴饮的萧紫尘那里。萧紫尘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唇角的笑,更加的明媚了,正在众人沉默无语的时候,萧紫尘双手合拍了几下,宫女们将那些难得的墨宝全部抬了上来,尽是放在桌案上。
“朕今天得了些对联,想请众爱卿看看,到底哪一帘更加应这新年的景。”说着将众人引向了长长的桌案旁边,眼底跳跃着欢快的火花。他的小妻子,还真是聪明的紧。
众大臣一看是自家夫人的笔迹,个个惊呆了,他们的妻子明明就好好的在自家府上待着,怎么会到皇宫写对联呢。这一整日没见到皇后的事情,终于解释的通了。好聪明的女人,竟然用这种方法留住他们。他们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半天才尴尬的说让萧紫尘来一幅对联。
‘天寒地冻,水无一滴不成冰。’‘国乱民贫,王不出头谁是主?’这一副对联,正好将萧紫尘的内心烘托到了极致,他是一国的王,在动乱的时刻,国家需要这些大臣的时刻,他们竟然拉帮结派的退缩,这是逼着他出来整治他们。
众人为之一震,知道萧紫尘是有所指,便齐声说这对联好,直到宴饮结束,萧紫尘才幽幽的开口:“众位爱卿既然都要辞官告老,朕也不便留你们……”话还没说完便被跪了一地的众臣打断。
“臣等鼠目寸光,愧对皇上厚爱,此后定当不再提告老之事,一心辅佐皇上,稳固楚国万里河山。”唯唯诺诺的跪在那里,诚恳的不得了。萧紫尘再次轻巧的笑了,挥挥衣袖叫他们起身,他们这才敢起来,挥着头上已经渗出的汗水,继续提醒吊胆的看着这狠厉冷静的君王。
晚宴结束之后,冷若雪就放那些夫人们各自回府了,萧紫尘回到重华宫已经很晚。他身上有着微薄的酒香味儿,和着淡淡的药香味儿,特别好闻。冷若雪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的呼吸着他的味道。
“我的雪儿,你是怎么想到的?”他伸手捏着她的脸蛋儿,有些疲惫,却坚定的问她。
她从他怀里起身,执起笔写道:“人之常情。”而后坐在那里看着微醺的他,笑的很幸福。
“那为何今夜就把他们放回去了,你不怕他们连夜逃跑吗?”萧紫尘继续探寻的看着冷若雪,她美丽的睫毛轻轻扇动着,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吻一口。
“我一一说出了他们的家乡和孩子的年龄名字性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冷若雪在纸上轻轻写着,低垂的眉眼映着灯烛更加的诱惑人了。
“还真是个奸诈的皇后娘娘。”萧紫尘一把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仔细的端详着,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一样。
冷若雪明白,若是今夜强行将诸位夫人留了下来,在宫内出了事儿,不免又要加罪到皇帝和皇后头上,所以便早早的放了她们回府。
“你不怕他们会被暗杀吗?”萧紫尘将冷若雪压倒在床榻上,带着淡淡酒香的鼻息轻轻扑在她脸上,让人觉得痒痒的,
她在他胸口描画着:“他们还有很高的利用价值,他们的主人不会动他们。”她说的自然是衡太后。
颜紫尘醉眼迷离,灼灼的注视着冷若雪,唇吻上她的:“雪儿,我好想念你的声音,真的好想念。”已经好几个月没听到她的声音了,说不想念,那根本没什么可能性,不过她能在他身边,他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她忽然全身一怔,巨大的失落感再度袭来,她忘记了,除了美貌和智慧这两个不可改变的优势之外,她还有一大劣势,那就是她还没好,她还不能开口说话……储秀宫中,太后气极,方才见到那帮大臣对萧紫尘唯唯诺诺的样子,她肺都要气炸了,那个冷若雪,还真是个不能留的主儿。
如今的她赫然变成了当日的兰妃,将殿内值钱的东西摔了个遍儿,丫头们只是立在原地,也不敢说话。她疲累的挥了挥衣袖:“都给本宫滚。”
丫头们颤抖着退了出去,帘后,大皇子走了出来:“母后为何生这么大的气。”语气平和,眼神坚定,毫无意思痴傻的样子。
“还不是那个冷若雪,咱们的大计,要坏在她手里了。对了,最近,可有宁宸的消息吗?”说着瞥了萧宇宸一眼,眸光幽深。
“一个女人,成不了大气候的。听手下人说,宁宸往西边凌国的方向去了,不过暂时还没找到。”大皇子蹲下身来,给衡太后捶腿。
“嗯,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宇宸,让你在皇宫装疯卖傻,吃了不少的苦。”衡太后抚上萧宇宸的黑发,她当然疼爱自己的儿子。
“宇宸不辛苦,宇宸是父皇的嫡子,母亲想让宇宸做皇帝,宇宸就要做皇帝。”萧宇宸抬起头宽慰衡太后,笑的一脸的温暖。
“什么叫母亲让你做皇帝,你是先帝嫡子,这皇位,本来就是你的。”衡太后睁开眼睛,看着给他捶腿的萧宇宸。
“是的,皇位本就是我的。”萧宇宸目光蓦地冰冷了起来,直直的盯着前面漆黑的夜。
重华宫中。
银灯初熄,床榻之上两相交叠的身子,无限浓情。呓语低吟之间,是满满的温暖到死、诱惑到死的情愫。
疯狂过后,冷若雪轻倚在萧紫尘怀里,轻微的喘息着,小脸儿绯红,纤细的指尖随意的抚弄着他墨染的青丝。
“雪儿,我要治好你,要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治好你。”萧紫尘大手抚着她光滑的后背,在她耳边温柔的私语。
冷若雪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享受的闭上眼睛,其实能不能治好她已经不是十分在意了,只是她希望,能这样永远陪着他,而现在,这样简单的愿望看来都成了奢望。
她双臂环紧他的健腰,仿佛要从此融进他的身体再也不与他分开。萧紫尘将她揽在自己怀里,手放在她胸前诱人饱满的柔软处,进入梦乡。
燕山女巫接了天帝御令,绝对不能再帮助冷若雪和萧紫尘,所以此次她是定然不会给冷若雪医治了,如今能医治冷若雪的,就只有胡医仙。可是胡医仙已然与他们站在对立的立场上,他们就算是疯了也不能冒这样的险。
又是一年盛暑,农历六月下旬的时候,突然天降异象,众臣们纷纷说见到一颗巨大的陨石落向了京城的皇陵。六部联名上书,叫萧紫尘带领大家进皇陵里查探究竟,相士找了黄道吉日,说是七月初七是个好日子,让那天进皇陵。
整整半月,皇陵被重兵把守,一个苍蝇进去都得被他们给乱箭砍死。终于等到了七月初七,萧紫尘心里有些不安,这日是他与冷若雪的生辰,总觉得很不吉利似的。
皇陵开放,众人随着萧紫尘与冷若雪的步子,迈了进去,当日陨石坠地的地方,赫然被砸出了一个大坑,大坑下面只残存着碎石,不见了那大陨石的踪迹。带去为大陨石做法事的和尚上前拾起了一块蒙尘已久的石头,那石头竟然跟楚国的疆域形状如出一辙。暗淡无光的陨石却刻着一些残破的小字。
“磨剑楚天铮,入耳声声。几番寒暑只平平。试看他年云起处,驰骋纵横。三翻九转钦,都是俄顷。四又七载化鲲鹏!此去定当盛世也,一路升平!”
众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上面的字句很好理解,他们不会不懂得。一一剖析开来便是:“楚国四处征战了好些年,打了这么多的日子,成绩是有的,不过很一般,在云起处,会有明君带他们开辟盛世。前面的老三老九,就是过眼云烟,四又七载就等于是十一年,十一年,叫云起的这地方,会孕育出一个天之骄子,若是顺应天意,让他做了皇帝,楚国的未来将会一片光明。”
如预言上所讲的,三王已经成为过眼云烟,因为重臣掌握在衡太后手中,九王这年的政绩并不好。楚王宫里有一座宫殿叫云起楼,是大皇子成年的时候先帝赐给他的,只不过他痴傻,一直没住。到今年整整十一年了。众臣都唯唯诺诺的颤抖着跪在当下,不知道如何是好,萧紫尘本不在意皇位,可是出了这么奇怪的预言,他心里也是担忧的。
当夜,他心事重重的回了皇宫,因为怕得罪了上天,那块陨石也被安置在了云起楼。大皇子萧宇宸便在云起楼睡了一晚。当晚云起楼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照亮了,宫中侍卫也怕得罪神明,不敢上前。
冷若雪想上前去,却被衡太后拦了下来。她目光凌厉的看着冷若雪:“怎么,你想得罪神明吗?”众臣赶忙跪在当下,让她为整个楚国的百姓考虑,贵为一国皇后,若是此时真的冲进了云起楼,怕是会引起群臣不满,冷若雪忍着怒气,没有冲进去。
重华宫中,冷若雪彻夜难眠,萧紫尘却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揽着她的肩膀:“怎么了?”他,满目含情的问。
“如今形势已然倒向了衡太后那边,我早就与你说过,她不是好人,你偏不听。”愤怒的大字落在宣纸上,是对萧紫尘深深的控诉。
“可是我一开始就不稀罕什么皇位。雪儿,今次,我们就不再提这件事了,好吗?”萧紫尘揽着就要往床榻上走。她却挣开了他。
“这样会天下大乱的,陨石之事本就是阴谋,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你只能让萧宇宸在皇宫消失。”她的意思并不是除去萧宇宸,只是让他在皇宫中消失而已。
萧紫尘惊起:“雪儿,怎么能这样想呢,大哥哥本就是嫡子,他已经疯疯癫癫的了,我们决计不能害他性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此时的衡太后已然立在殿外,她不过是想来‘提醒’一下冷若雪,让她老实点,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冷若雪,本宫忍你很久了,你无情,莫怪本宫无义了。”说着转身而去。
冷若雪与萧紫尘并未在这件事情上达成共识,所以萧紫尘愤然拂袖而去,一个人在御书房的床榻上睡下了,若是他知道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他决计不会离开冷若雪半步。
翌日早朝完毕之后,还未见冷若雪前来跟他道歉,往日里她总是会端着清茶,来讨好他,可是今日就是没来。一个人缓步走向重华宫的时候却看见萧子夜坐在台阶上抹眼泪。
“子夜,多大个人了,还在这里哭,你羞不羞。”萧紫尘一把抱起颜子夜,探寻的看着他哭的脏兮兮的小脸儿。
“娘亲,娘亲被他们抓走了。”他可怜兮兮的说着。
“谁,**亲被谁抓走了。”萧紫尘焦急的走向殿内,果然没了冷若雪的踪影。
“不知道,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蒙着脸。”小子夜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这皇宫之中,竟然进来了黑衣人,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整个重华宫一个宫女侍卫都不见,难道他们都死了吗?他擦了擦子夜脸上的泪痕:“别哭了,告诉父亲,宫里的丫头和侍卫呢?”萧紫尘狐疑的四处看着。
“他们被杀了,小瓶子里的药倒在他们身上,他们就都不见了。”萧子夜害怕的描述着。蚀心化骨散,他们手上居然有蚀心化骨散?萧紫尘着急了,冷若雪竟然落在了有蚀心化骨散的人手里,可是蚀心化骨散不是一直是兰妃的高招吗?
他去了怡兰轩,找了兰妃,兰妃却怆然的笑了,如今的怡兰轩,已然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冷宫。她整日的在怡兰轩饮酒,一进殿内就是浓重的酒气,萧紫尘手执长剑,目光森然的看着兰妃:“说,你把雪儿抓去了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萧紫尘,你这个傻子,你这个可怜的傻子,我一个冷宫里出不来高墙的人,能把你的女人抓去哪里?”她眉端轻挑,大笑着看着目光染血的萧紫尘。
“我不信你,他们手上有蚀心化骨散,不是你的人,是谁?”萧紫尘的剑更逼近了几分,直抵着兰妃的脖颈。
“你也可以说他们是我的人,反正我是出不去这皇宫了,怎样死都无所谓。”兰妃又喝了一口酒,痴痴的笑了。
“把我的雪儿交出来。”萧紫尘愤恨的将剑刺进了兰妃的肩膀,兰妃痛的痉挛了一下,手抚上他的剑尖,有血从她指间涌出,染红了剑刃。
“要人你该去找你的姨娘。”她霍的将他的剑抽出,狠狠的扔在地上,那剑咣当作响的时候,萧紫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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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坐在寂寥的重华宫内,浅酌了几杯,却更添了愁绪。他已然将子夜交给了连冰,让他帮他带着,他要找冷若雪,无论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找回来。
想到兰妃说的让他去问自己的姨娘,他真的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他的姨娘所为,当冷若雪跟他说起的时候,他也没有相信她。虽然他心里一直都清楚的明白,姨娘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
当他看到那两条大蟒蛇扭动着身子回到储秀宫的时候,他就确定了,可是他宁愿欺骗自己,也不愿意伤害自己的姨娘,不愿伤害那个从小把他带大的姨娘。那个曾经在娘亲死的时候把他抱在怀里跟他说孩子你不要怕的姨娘。
踉跄着,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来到了储秀宫,望着灯火通明的宫殿,他突然觉得伤心极了。这样的时刻,他真的就要与自己的姨娘决裂了吗?他一直希望这种事永远不要发生的,一直都希望。
储秀宫似乎有人说话,他抬起迷离的醉眼,看着朦胧的前方。萧宇宸器宇轩昂的立在殿内,与衡太后谈笑风生。
“大哥哥?”他惊异的看着目光清明,丝毫不是傻里傻气的萧宇宸,这怎么可能呢!
“九王殿下。”萧宇宸依旧像往日那般,客气的叫他九王殿下,他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他们始终将他玩弄与股掌之中。
“姨娘,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没有骗我,你告诉我啊。”他上前拉住衡太后的手,这个女人是他的童年记忆里除了他娘亲之外他唯一依赖的女人,唯一信任、崇敬的女人。
“对不起,九儿,是我骗了你,一直在利用你,一直在为宇宸铺路,我从来没想过要你与你二哥哥即位,从来都没有。”衡太后已经不再掩藏自己的私心,如今朝中各路大臣均向着她,萧紫尘丢了冷若雪就像没了魂魄一样,对她根本再也造不成任何威胁,她谁也不必害怕。
“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姨娘,姨娘你是在骗我的,对吧。”萧紫尘笑了笑,满脸落寞的看着衡太后,这一切,一定不是那样的,一定不是的。
“好吧,既然你到现在还不肯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实,那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一切,让你也死了这条心,好吧!”衡太后说着优雅端庄的坐在凤椅上。
萧紫尘就那样立在那里,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打下了一个惨淡的暗影,在风里一颤一颤的。
当年,虞妃死后,衡太后接下了养育二王萧景晨与九王萧紫尘的大任,先帝本不同意,想把两个孩子交给兰妃抚养。他知道。若是将孩子叫给兰妃,兰妃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奈何衡太后是两个孩子的亲姨娘,他最终还是把孩子交给了衡太后。
衡太后深知内宫争斗有多惨烈,所以便装作一心扶植二王萧景晨的样子,把年纪小小的萧景晨推上了风口浪尖,此后萧紫尘为保护自己的亲哥哥,也自然堕入了这无情的漩涡内。
艳芳与连盈的确是兰妃的人,她们在九王府里监视九王,也不过是看萧紫尘与萧景晨到底在耍什么把戏。兰妃对萧景晨用的毒也根本不足以丧命,那只是些让萧景晨身体虚弱的药而已,让他不能有子嗣,无出的皇子,怎能继承大位呢。兰妃考虑的很周到,既没杀人,也让萧景晨不能即位。
而衡太后,她作为一个姨娘,给萧景晨用的,才是慢性的致命毒药,那些药,会慢慢的侵入萧景晨的心肺。从而就有了兰妃用毒,九王试药这样的事情发生。毒根本不是兰妃用的,而试药的却的的确确是萧紫尘。
那些试的药并不是什么解药,而是一次比一次剂量更加大的毒药,那药可以让人体产生依赖性,如果一段时间不服药,只会看上去像是病情加剧了一些而已,接着服药,病状就会减轻,但实际上,内伤却加重了。
这就是萧景晨为什么一直服药却一直吐血,也就是为什么九王一直研制药物,却没能治好自己的哥哥的根本原因。
原本的,胡医仙就是姨娘的人,可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的被欺骗,被自己最亲、最崇敬、最信任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原来他整日的泡的那些让人受尽折磨的药汤子,都是姨娘在研制毒药,根本是要他二哥哥性命的。
“可是姨娘,你不是最疼二哥哥了吗?你怎么忍心伤害他呢?”萧紫尘说着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九儿,你动气了?千万不要动气,20年了吧,姨娘忘了告诉你,你泡药的时候,剧毒已经流进你的血脉,若是你动气只会让那些毒在你体内风云翻涌的,你可千万要耐住性子。”衡太后上前抚摸着萧紫尘的脸颊,讪笑着说。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姨娘,告诉我。”萧紫尘撑着要倒下的身子,心内如万虫噬咬的痛。
“好,你接着听。”衡太后在萧紫尘身旁打着转。
衡太后为保自己的儿子继位,便让二王与九王兄弟两人与三王殊死拼杀,而她自己在一旁,让自己的儿子假扮痴傻,躲过后宫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角逐,只等着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她坐收渔利。
等到合适的时机了,萧宇宸自然不会再痴傻,那个时候也就是他君临天下的时候。
“上次,在储秀宫中……”萧紫尘想问,上次在储秀宫中,他明明见到大皇子跟狗抢食物,一个正常人是根本不会这么做的。
“哦,忘了跟你说了,那不是为了逼你谋反吗?若不是兰妃她如此折磨你心爱的姨娘和大哥哥,你这个淡泊性子,自由惯了,你会谋反吗?你愿意被皇权束缚吗?”衡太后拍了拍萧紫尘的脸,摇了摇头,她知道他不会的,如果不是把他逼急了,他决计不会谋反。
萧紫尘也终于明白,二哥哥为什么不让他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姨娘,终于明白为什么萧宁宸会在他解救衡太后的时候,跟他放狠话。他当时只以为那个孩子不理解他的姨娘,看来宁宸早就知道了自己母亲的阴谋,所以他才永远的远离了这嘈杂的后宫,去畅游江湖,给自己找一片栖息地吧。
“如此,伤了这么多亲人,姨娘,你觉得值得吗?”萧紫尘对上衡太后肆虐的眸子。
“自然值得,如果不值得,我为什么要隐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衡太后突然像个疯婆子一样的质问萧紫尘。
“可是宁宸不见了,宁宸是您的亲生儿子,如此,您真的一点都不自责,不反省吗?”萧紫尘撑住剧痛的身体,眸光暗淡。
“宁宸?呵呵,不说宁宸倒也罢了,说起宁宸,我倒想问问,你们到底给宁宸下了什么蛊,他竟然不听我的,处处与我作对,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衡太后抓紧了萧紫尘的领口,厉声的问。
“我没有对宁宸下蛊毒,是他聪明懂事,他的确说对了,我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萧紫尘口中的鲜血渐次低落,哀伤的看着衡太后。
“不,萧紫尘你不傻,你很聪明,你从很早就怀疑本宫了,不是吗,甚至比冷若雪都早,不然你怎么会半夜在九王府房顶上站着,偷看我的人做交易。只是你太善良了,你不愿意相信,给你教训你不信,那是你自找苦吃,倒可怜了你那聪明无双的北国帝姬娘子。”衡太后继续残忍的揭萧紫尘的伤疤。
“可是姨娘,您没有理由这么做的,没有理由,您不是心狠手辣的女人,紫尘绝对不信,绝对不信。”暗夜里衡太后的脸色有些暗绿色,就像地狱里的魔鬼,萧紫尘看着殿外的天色,是黑的,黑的好像如今的他的内心一样。冰冷,无法呼吸。
“关于这件事,你可以去问问兰妃,或许她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我累了,你走吧,不要让我赶你。”衡太后转身进了内殿,萧宇宸看着萧紫尘的背影,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大哥哥,你知道姨娘把雪儿抓去哪里了吗?你告诉我,告诉我啊。雪儿不会说话,她一定很害怕。”萧紫尘流泪了,第一次在这个他一直以为痴傻的大哥面前,流泪了。那泪,是为冷若雪而流的。
冷若雪不能说话,他们抓了她,她一定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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