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唐家堡时已过去二十余日,独孤郁这一路上不断思考着阴阳双并掌,不知不觉又上了一个层次。独孤郁见这唐家堡规模浩大,比起仙湖山庄,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只是知道堡主叫做天雷劫唐晓,其他都不是很清楚,所以不由地对唐门感到好奇。
萧若朴走上前对看门的两人说道:“舍妹身上剧毒实是解不开,望唐家堡堡主能给予解药。”那看门的两个人传了话进去,过得片刻,走出一个老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堡主有请。”
众人一起进入,只见大堂内一人坐在一把金椅之上,而金椅所及之地比普通的地高出尺许,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那人雍容富态,眼神犀利,目如火炬,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向众人扫了一眼,独孤郁和他对视时只觉冷气直逼,心想此人定是天雷劫唐晓。
唐晓看了萧若水一会,笑道:“怎么?我给的毒,黑鳞鲛人解不开?”萧若朴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想不到他竟会在若水身上下毒,他不再是我们师父了。”独孤郁心想:既是如此,何必隐瞒,当日又何必与我动手。但随即便想明白:这二人如此淳朴,定是平日里听惯了师父的话,一时改不过来。
萧若谷说道:“望堡主既往不咎,能够解了若水身上之毒。”唐晓仰天大笑,笑声震天,说道:“要么黑鳞鲛人自己来找我,要么就让这女子死罢。”萧若朴怒道:“我们已与那人无关。”唐晓冷然道:“那也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独孤郁见情形不对,于是走上前说道:“唐门乃是名门正派,定然不会见死不救。”唐晓冷冷的眼睛盯着他,只盯得他心里发毛,唐晓微笑道:“你是什么人?”独孤郁见这人虽是微笑,神情却仍是冷冰冰的,此人必定工于心计,深不可测。
萧若朴抢着说道:“他只是随行的一个手下。”独孤郁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涉及到门派,以免惹是生非,于是微笑示意。唐晓道:“此人话粗理不粗,唐门岂会见死不救?”于是双手一拍。
从旁走出一个下人,手中拿着一个锦盒,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有两颗药丸。唐晓微笑道:“现在我告诉你,红色的那颗是她的解药,但是你们想要给她吃,就需要有一个人把蓝色的那颗吃了。”
独孤郁说道:“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这红色的是解药呢?”唐晓冷笑道:“我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再说了,唐家堡哪容得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然后用手指着萧若朴和萧若谷喝道:“你们三月之前来时,打伤我唐家堡多少人,却只是为了帮黑鳞鲛人拿那九节蒲膏,我知道你们在江湖上颇讲义气,却未免太听那人话。”
黑鳞鲛人卓不凡向来喜欢烧药制丸,凭着药丸来增强内力,而唐门素来以毒药和暗器而天下闻名,正巧他缺少九节蒲膏,于是便来讨要。初时还善言善语,见唐晓不肯,便大发雷霆,让萧氏三兄妹大闹一番,打伤了不少人,却又闯不出去。唐晓便说只需吃了他手里那一颗毒药丸,便可以让他们走。卓不凡向来自负,心想自己必然可以解毒。于是他逼着萧若水吃了下去,却没想到自己无法解毒。他只道那两兄弟性格软弱,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却没料到他们竟然一怒之下便离开了。
萧若朴和萧若谷面如土色,一句话也不说,独孤郁知道他所言不假,于是拱手说道:“那么可否先让她将毒药服下,再让我们定夺是谁吃这毒药。”唐晓点了点头。
于是萧若朴连连称谢,先将红色药丸放入萧若水嘴中。这近一个月,独孤郁虽与他们同行,却几乎没有看见过她的模样,此时看来,肤如明月,唇如桃花,实是美丽,只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过得一顿饭时间,只听嘤的一声,萧若水缓缓坐起身来,对三人以示微笑,三人知道她毒已解。只是接下来不知道谁要吃了这毒药,独孤郁低声说道:“两位前辈,你们假装打架,然后打到唐家堡门口,一定要打的逼真,我看那堡主心思细腻,若是不真,他定会起疑。等你们到门口,我再带着令妹出来。”
萧若朴和萧若谷对望一眼,知道此法极是凶险,但也只能一试。他二人从小便心意相通,此时要动起手来也是同时的。萧若朴一勾一抓,招数巧妙,而萧若谷一推一送,缓慢出拳,劲力却大。独孤郁在一旁只看得心驰神往,心想这些招数在制敌时实是大有用处,心下默记。
两人边过招边向门口走去,待到门口时,向里望去,却见大门突然关住,两人都是一惊,想要打开,却是推它不动。两人围着唐家堡跑了一圈,却发现根本没有第二个可以进去的地方。这唐家堡设计独特,外墙高而滑,又微微向外倾斜,想要爬上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两人真后悔没生了翅膀,只能干着急。
独孤郁见他二人已到门口,正想抱着萧若水跑去,却见旁边有人将门推上,又放了一根全铁的门闩。他回头望去,见唐晓似笑非笑,知道已被拆穿,但仍是说道:“唐堡主,你这是做什么,快将他二人放了进来罢。”
唐晓说道:“还轮不到你来指挥我,既然他们都出去了,不如你来吃这毒药,或者这小姑娘吃?”独孤郁心想这堡主未免太过心胸狭隘,只是为了他们之前一闹,竟是要人服下毒药。当下拿出软剑,微笑道:“我们谁也不会服下这毒药的。”
唐晓问道:“你与仙湖山庄有什么关系?”独孤郁说道:“没有关系。”唐晓喝道:“你胡说!这金丝软剑乃是仙湖山庄一绝,绝不轻易赠与外人。你快说!你与尹俞华有什么关系?”独孤郁笑道:“莫非你曾输给了尹庄主,是以怕了仙湖山庄?”
唐晓只笑不语,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一个下人拿着木盒走上前。唐晓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他的独门武器天雷锤,这天雷锤外形虽与流星锤极为相似,但是天雷锤既能放毒,又能放暗器,实是阴险无比。独孤郁出生之时,唐门已自堕落,所以他在江湖上基本没听说过唐门大事,自然也不知道这天雷锤的厉害。唐晓站立不动,示意让独孤郁先进招。
独孤郁心下有气,于是缓缓将剑送出,虽是缓缓送出,但是劲力时有时无,唐晓将锤自上而下甩出,软剑受力弯曲,独孤郁顺势转身,斜向上刺出,唐晓只得向后退,他心下大惊:这小子武功怎地如此强,可不能小觑他了。
他的天雷锤的长柄二尺有余,他现在把天雷锤倒转过来,将长柄挥舞出来。独孤郁见他招式陡变,仍是见招拆招,刀柄影影。唐晓以长柄快攻,突然他用铁链缠住了金丝软剑,长柄一收,已将锤身甩了出来,独孤郁长剑被收,无力抵抗,只得顺势在地上一滚。
唐晓见他躺下,随即将长柄舞个花,金丝软剑便缠在了长柄之上,他运气提脚,朝着独孤郁一脚踩了下去,喝道:“撒手。”独孤郁见软剑缠在长柄上,若是不躲避,这一脚必定要了他的命,只得松手,向后躲去。
唐晓将软剑拿在手中看了一会,然后将天雷锤放下,挺剑而出。独孤郁见他弃锤用剑,也是想不明白,此时他没了武器,登时被动。其实软剑和天雷锤的使用原理是一样的,都是以软物使硬力,所以唐晓使的也是很顺手。而独孤郁见他攻势凶猛,只得不断闪避,他猛然想起鹰爪功似乎可以夺人武器。
于是他边躲边回想,暗暗想好了几招。唐晓正斜砍,独孤郁侧身滚去,伸爪抓向他右胁处,唐晓知道鹰爪功的厉害,右手一翻,横剑去削独孤郁的手,独孤郁缩手,此时他正在唐晓右后方,立时起身,左手抓住唐晓肩贞穴,右手箍住了他右手,说道:“你不松手,我便要动手了。”说罢左手暗暗使劲。
唐晓知道倘若他劲使足了,只怕自己这右手不保,于是右手松开,左手挥掌击向独孤郁小腹。独孤郁接过了软剑,放在小腹处,这一来变成了唐晓自己将手打在他的长剑之上,幸得这软剑弯曲,不然他左手势必废掉。饶是如此,唐晓左手也被划伤了。
唐晓大怒,拿起天雷锤,一阵急攻,他内力深厚,独孤郁软剑又总弯曲,所以独孤郁只能一味地闪躲。唐晓将锤直直的送出去,独孤郁弯身后仰,本以为躲了过去,但这锤子里突然放出了数把刀片,独孤郁闪躲不及,数把刀片尽数打在他身上。
独孤郁身中刀片,倒在了地上,唐晓正要挥锤砸上去,只听得一个温柔软弱的声音传来:“等一下。”斜目望去,见一个女子亭亭玉立,那便是萧若水,她细声说道:“这毒药我来吃罢。”她俯身拿起那颗药丸,问道:“是不是只要我吃了这颗毒药,你就放了我们?”
唐晓刚刚怒火冲头,现在冷静下来,只觉自己和一个二十岁的少年较劲,未免大失风度,脸上一红,说道:“只要有人吃了,我就放了你们。”萧若水也不看他脸红,只是看着手中的那颗药丸。
她闭上眼睛正要吞下,只觉手上少了一物,睁眼时,却见独孤郁拿着药丸笑嘻嘻的站在她面前。萧若水脸色一沉,说道:“这是我自作自受,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独孤郁微笑道:“这里就我和你,难道要我让你一个女子吃了毒药来保全自己吗?”
他说这话时故意提高音量,自是为了嘲讽唐家堡欺负人。众人脸上都是一红,唐晓哼了一声,说道:“这规矩乃是先人留下,只要做了对唐家堡不利的事,就需吃一颗毒药。”
独孤郁自然不听唐晓解释,萧若水见他眼神坚毅,正要阻止他,只见他一把将毒药送入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