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堡的会议大厅里面寂静无声,哪怕是一根针落地的声响都可以被听得真切。
长桌旁,议员们的脸色凝重,听得那古老的预言即将实现,都埋头考虑着对策,一时间竟无人发言。
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戴着风帽的议员很快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冷场,道:
“‘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污秽卷土重来,王冠必将掉落于泥泞……乌鸦衔来绯红的钥匙,苍狼拨开灰白的迷雾,缺失的砝码就在黑色森林中。’这预言里面就没说好话啊,按照它所说,肮脏的混沌已经离我们不远了。大议长阁下,看您似乎并不着急的样子,难道是已经对大规模的混沌入侵有了应对计划么?”
老费尔蒙摇摇头道:
“当然……没有,但我发现了一个可能的线索。”
“关于抵御混沌?”
“不,关于预言。”
那个佩戴鹰徽的老巫师再次站起来道:
“大议长,请说说吧,既然确定了混沌将至,我们就应该加强效率了。”
费尔蒙向议员们稍稍欠身,平静地说道:
“在四十年前与混沌的战争中,我结交了一位优秀的战友。战争结束后24年,他在穿过黑森林时收养了一名男婴,而当时那个男婴毫无防护地躺在林中的一块石板上,被渡鸦给保护着,而且他是红瞳,天生的红瞳。
我们都知道黑森林的预言,里面对于新一轮混沌入侵的可怖描述连我都会感到微微的颤栗,而这个黑森林里的婴儿,他可能就是预言中的那把钥匙。”
“大议长阁下,那么这个年轻人……”
戴着风帽的那人本就对“黑森林预言”里的混沌入侵而忧心忡忡,见事情有转机,便连忙问道。
“他加入了我们,作为一个见习巫师。”
提问者松了口气,点点头又坐了回去。
但在座众人中最年长的人——也就是那个配着金鹰徽的大区首席大师还是想多说两句,他可是活了600多年,哪个地方没有去过?什么事情没见过?漫长的阅历给了他丰富的人生经验,只见这个长者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道:
“费尔蒙大议长,诸位同工。我们是伟大的巫师,人间的守夜人。我们向来无所畏惧,而混沌也确实没有什么可怕的,它们只是数量多了些,长得丑了些罢了。而现在,我看到大家作为当世巫师中的佼佼者却为了一个预言而焦虑不已,这样的事才让我感到忧愁。
自古以来,巫师们从来都不应该依靠外物,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就像我们不应该像头驴子那个被预言牵着鼻子走一样。
我们都知道,预言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描述,它仅仅是诠释了在未来可能发生的某种情况。
根据长久以来的研究,我们早已发现未来是不可能被强行操纵的,它是一个自洽的过程。
而一个预言,单纯的通过自然概率实现,从数学概率上来讲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如果它要取代其他分岔,成为某一时间节点上占据最大可能性的那个分支,就必然有什么力量在背后推动,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在调查黑森林预言的起源和传播上,把那些推动的黑手消灭掉。”
虽然老巫师说的话不很顺耳,但不得不说确实是句句实话。当代的巫师们经过了好些年的休养生息,虽然在学术研究和人口恢复上有了一定的成绩,但是有得必有失,由于太过完善的保护政策,他们的胆气和视野也变得不如年长的前辈们了。
在座的其他议员虽然心下不甚舒服,但对于老前辈的些许指责,他们显然更愿意去改善自身而不是去狡辩争吵,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就在此时,另一个比较年轻的议员站起来发问道:
“稍等,大议长阁下。我想知道您是如何发现‘黑森林的预言’开始成为事实的?”
这是个关乎基本的大问题,但在前面却被堂上衮衮诸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是因为对大议长个人能力的信任?也许吧,可这个问题之所以重又被挑出来询问,不能说不是受到了刚刚老巫师发言的启发。
老费尔蒙摩挲着桌子上的木纹,亮声道:
“不,没有任何明显的直接证据。”
下头一片哗然,难道这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但费尔蒙可不是随口胡说的人,他先是向所有人使了个“保密人守则”(注1)的法术才继续解释道:
“因为是黑森林自己告诉我的。”
现场鸦雀无声,众巫师无不是一副见了鬼了的模样,就连刚刚那个勇于质问的年轻人也知趣的坐下,不再提起。
随后又是一番唇枪舌剑的争论,在这也不再赘述。
作为大议长,老费尔蒙终于拍了板:
“既然诸位同工意见已经统一,那么我就最后宣读一遍今天达成的决议:
1.发布勘查任务,暗中调查‘黑森林预言’的来源和积极鼓吹的人。
2.向全体同工发出预防警报,鹰堡和下辖的高地自由领及各个外界据点进入二级备战状态。
3.鉴于预言的可靠性正在加强,为了做两手准备,康斯坦丁.列夫诺维奇继续留用,保持保护性监控并按照惯例纳入鹰堡体系之中。
诸位,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那好,请诸君继续为文明之火的昌盛而忠诚奉献!散会。”
“直到死亡!”
众人低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