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吟退兵后的第三天,南水大祭司末雪出使晞晓国,意与晞晓讲和。
太阳宫里,戏弄影冷眼看着真心实意来求和的末雪,完全不接受南水的求和。
末雪看着戏弄影笑笑:“南水之前之所以会攻打晞晓,是老南王的意思,如今老南王去世,一直不赞同和晞晓开战的大皇子接位,便让我来传达他的意思。若是晞上还不信,我可以代我们南王向晞晓求亲。自从南王看见晞上的第一眼便倾慕于晞上,只是碍于两国之仇和害母之仇不可跨越,不敢向晞上求亲。”
戏弄影对末雪的解释只有冷笑:“他知有家仇国恨,就该知我晞晓不会与南水议和,更不会缔结姻缘。还有,请大祭司转告南王,本上已有夫君,他在那日碧落晏见过的,大祭司更是认识他。”
末雪和善的微笑因为戏弄影的这句话有些僵硬,她看着戏弄影,眼里闪过一丝阴翳,但转而又消失无踪了,她对着戏弄影的脸还是笑容满面:“我认识的,不知是谁?”
“醉只今。”戏弄影一字一字念出口,有心刺激着末雪。她知道末雪不会当场动手,她也想看看,一个人两个身份的她怎么压得住对她的憎恨,她有种感觉,末雪对她的憎恨都是因为醉只今,或者该说是寄居在醉只今灵魂里的那个人。
末雪还是笑笑,眼神却是不善起来:“原来是只今啊。”
戏弄影本还想再说一句气气末雪,因为她现在唯一能给她带来的伤害就只有这些语言,可末雪的一句话让她白了脸——想让晞晓沉回海底就接着说。
这话,末雪是传音的,别人都听不见。
戏弄影看着末雪,恼而无奈,只得道:“南水大祭司作为使臣,便先在太阳宫住下,容我等商量过后再给予回答。”
末雪笑着摇头:“晞上不必着急,慢慢商量便是。”
末雪就是浅念的事戏弄影谁也没告诉,晞晓子民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坏消息了,戏弄愿和四岛八人也不适合知道这样的事,她不希望谁去复仇,然后死在末雪手里,所以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份看着仇人却无法也不能杀死她的自责和愧疚。
一直都是强大的戏弄影这个时候忽然想到了醉只今,如果他在,她可以告诉他,也就不必这样痛苦了。
夜,戏弄影坐在窗前,她从没有这样渴望见到一个人过,然而醉只今做到了,此刻她很想见他。
末雪来到戏弄影窗前,笑道:“你没把我就是浅念的事告诉其他人,这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什么都自己扛着,就怕别人担心。”末雪说着转变了语气,字字句句都带上了憎恨,“可我也最讨厌你的这点。”
戏弄影无所畏惧地看着末雪,问:“你到底想怎样?”
末雪笑笑:“我不想怎样,只是要你不得好活而已。不过现在,想让你不得好死了。”
戏弄影完全没因末雪的话动容,因为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现在她只想弄清楚一些东西:“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今天末雪的心情格外好,面对戏弄影的问题也一一回答:“你以为你为什么会有沐恋的黎皞血脉,因为你就是沐恋的转世,而我恨沐恋,可她不在了,所以这恨只能转嫁到你身上。”
“我知道了。”戏弄影说的很平静,“那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放过晞晓。”
末雪笑着:“我做的保证你敢信吗?”
“敢,因为晞晓有只今,你不会伤害他。”戏弄影说的斩钉截铁。
末雪打量着戏弄影,忽然说了句:“其实你和她一点都不像,除了这副样貌,你和她一点都不像。”说完她对戏弄影一笑,“不过你说对了,只要只今在晞晓,我就不会对晞晓如何。可如果你不死,我不敢保证晞晓会不会还存在。你死,便换得一国安宁。
“以前的你最喜欢这样做了,为了始源森林的那些动物,舍弃了黎皞必不可缺的炎莳草,现在你也会的吧。”
戏弄影也对末雪笑了:“那就如你所愿,也如我所愿。”
戏弄影的爽快让末雪失去了兴致,她更希望她求饶,那样才有快感,不过也没关系,明天会很精彩的。
“那好,明日一早,我在不归崖等你。”丢下这句话末雪便消失在了戏弄影的窗口。
这夜,戏弄影绕着太阳宫走了一圈,看了舍不得的人和景,最后在天微微亮时去了觅水湖。
从觅水湖回来后她提笔写了封信,然后在太阳出来前只身一人去了不归崖。一年前她也这样留信离去过,那一次她没死,这次该偿还了。
戏弄影封住了想要阻止她的自由,孤身上了不归岛。
不归岛是个离南晓岛不远的孤岛,之所以有不归之称是因为其上有一座归不来的崖,不论飞禽走兽,只要掉落这座悬崖,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因为崖下礁石密布,海浪一年四季不停歇,总是那样疯狂。
戏弄影知道今日她踏上这不归岛,就真的归不去了,可她不悔,反而还有点轻松,她活的真的太累了。她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醉只今最后一面。
她背对着朝阳来到不归崖时,末雪已经等在哪里了。
也许是即将解脱的原因,戏弄影难得的对末雪善意地笑了,可这个笑对现在的她来说体现出的就只有悲凉。因为她摘下了头箍,黑发被风肆意吹散,凌乱不堪,红色布衫又在来的路上也占了些海水,整个人显得狼狈而凄凉。
末雪被戏弄影的笑给弄蒙了,因为她这一笑像极了沐恋,那时候她最爱这样对她笑,而她也因为这个笑发过要守护她一辈子的誓。
意识到自己有些动摇,末雪立即阻止了回忆的浮现,回给戏弄影一个邪笑的时候往旁边踏了一步,将身后之景完全呈现给戏弄影。
戏弄影的笑僵住了,因为末雪的身后不只是一座空崖。不归崖上长着一棵寸叶不生的老树,老树下吊着三个人,正是戏弄影的三位爹。只要吊绳一断,别家三兄弟就会掉下悬崖。
戏弄影恶狠狠地看着末雪,暗骂着刚刚露出善意笑容的自己,她不该天真地以为末雪只是想让她死。她说过的,要她不得好活,亦不得好死。
“你到底想怎样!”戏弄影看着这个她想杀死却杀不死的人,无奈又气愤。
末雪走近别家三兄弟,手里的刀指着吊绳,道:“想你不得好死啊。如果你看着他们一一掉下去,会不会更痛苦。”
“住手,你这个疯子!”戏弄影说着向末雪跑去,却只迈了腿,没走出一步,因为她被末雪定住了。
末雪看着戏弄影,道:“你别急,好戏还没上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