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追忆
这一场战斗就这么结束了，但后羿却深知，真正的战争与灾难却还没有开始。
“咳咳”后羿现在累了，他明白，自己会给九州万物带来生机，但更可能的，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之所以放走七位太子，并非妄想金乌王乃至整个圣乌星的宽恕。而是敬佩金乌一族的骨气与肝胆。他知道自己年月不会久了。再造杀孽，也并非好事，何况金乌一族如此英雄，个个忠肝义胆，若不是与九州生灵有了仇恨，结交也是极好的。
后羿离开了，他离九州远去了。他要回到他此生去过的地域，他是九州的人，但他也曾浪迹天涯。紫微、惑古等地。他曾经叱诧风云，有些地方，是他发迹的地方，有些不过是他偶然路过的地方。一路走来，有太多的感慨与眷恋。千年时光一晃便逝去了，以往的一些故事，只留下些许残影。
紫微，白氏家族。
“爷爷，今天还要去祖庙吗？”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依偎在一位老人怀中问道。
“当然，我们家族能有今天，全靠九百年前的一位圣人。那时，爷爷也只有你这么大。”老人抚摸着小男孩答道，眼中带着追忆。
“爷爷，你给我讲讲，圣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有爷爷威风吗？”男孩有抬头问道。但老人却只是笑了笑：“逸儿，你以后会明白的”
老人的一辈子，经历了太多太多。曾玩温饱发愁，也体验过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曾经只为一普通人家的孩子，前又见过见过通天圣人。本来应是躬耕一生，如今却问鼎四方，成为白氏族长。
这一切，包括祖孙二人的对话，都被高空中的后羿看在眼里，心中沉默了。
白氏家族，建立九百年。在之前，不过是个小小的村庄而已。一次因为有奇宝降于此地，四方修士来此。但都无所得，于是就将怒火发泄在村民身上。就在即将被屠村之际，一位通天圣人来此，翻手之间抹杀所有修士，救民于水火之中。后来事了拂衣去，只留下他的名字——后羿！
随后，白氏一族认后弈为祖，岁岁祭拜，以求平安富贵。近千年未曾改变遗忘。
“唉，过去的事，还能回来么？”后羿自嘲道，转身拂袖离去。
岁月留下太多惆怅，过去的一切不会回来，只会遵循天地法则，轮回交替，永不改变。
后来，后羿又回到了九州。他回来时无影无踪，没有人来迎接。也不需要人来迎接。
昆仑山，他的故土，生他养他的地方。千年岁月已去，早已物是人非，父母皆为凡人，当年不过闭关百年。出关后才发现父母不在人间，兄弟分离。想到这里，后羿呆住了。一滴浑浊而滚烫的泪珠划过面颊，这是一位老人的感伤，是这一辈子难以忘怀的记忆。
天池，后羿焕发了活力。这是他这一生的转折点。他在这个美丽的地方，遇见了美丽的她——西王母。她赐予他力量，让他此生不再平庸。他感谢她，是她为自己指引了真正的大道。
最后，他来到了他出发的地方，有穷国。这是他在凡尘间的据点，他在这里度过了在凡间最长久的日子。也是最为复杂的日子，他很是快乐，没有修仙者之间的尔虞我诈。但他又体会到世间人情冷暖与社会百态，这为他更进一步打下基础，但他所追求的，又岂止如此？
“莫非，道这种虚无的东西，已经被我所领悟了吗？”后羿低头自语。
“我之所以下凡尘，不为名利，功名利禄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过往云烟。江山美人对我也无魅力，红颜易老，韶华易逝。这些都并非我所追求的。我追求的，不正是它吗。”
“我此生此世，行使不拘束，一生放荡不羁。那么说，我的道，难不成是因果？”后羿心中愈发明亮。
“想不到，我后羿一生所追求的道，竟然此刻出现。但，还有何意义呢？”后羿喃喃自语。
“既然我的道我无法走下去，那就让他飞出去，得以永恒吧，有缘人，你终有一天，会来的！”后羿厉喝一声，身体迅速飞向天空。
环顾四周，后羿双手在胸口一抹。四个光团出现，里面似乎封印着什么，若隐若现。
“去吧”后羿轻声道，显得很是温柔，又透露者不舍：“我会为你们找到一个好的归宿。”说完，双手一震，四个光团分四个方向掠去，最后在后羿的目送下不见了踪影。
“唉，道已成空，我亦无所眷恋了”后羿悠悠叹道。飞向一个山洞，并未回府。
紫微东去七十八万里。
一颗星球泛着淡金色的光芒，仿佛披上了一件纱衣，无论近观远瞻，都显得柔和而美丽。
“什么！”一声巨吼声响起，响彻天际。与这美丽的景色是毫不协同。
“殿下，下官是亲眼见到十位太子十分狼狈地飞过来，并未一丝虚假之言。”一个身披黑色重甲的军士战战兢兢地回答，不敢抬头看一眼殿上的人。
“我堂堂金乌王的太子怎么会这样。想必他们也要到了，尔等随我速去迎接，不得有误。否则，你这个将军也可以告老还乡了！”金乌王袖袍一挥，随即走下殿来。周围的人马上跟上，都显得即恭敬又害怕。
金乌王本人长得方头大耳，浓眉密须，面若寒星。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况且又雄伟挺拔，更加显得杀气腾腾。这才让下属感到害怕，不过这次金乌王念叨了很久的几个太子回来了，想必会露出少见的笑颜。
“吾儿在何处！”金乌王大喝。
“臣下不知，请殿下稍安勿躁，我这就去派人寻找几位太子。”方才的黑甲军士道。
“不，孤王要你亲自去找。”金乌王道：“今日你若是找不到，那就不是免职那么简单了，我让了和你祖宗团聚！”
那黑甲军士听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噤：“是，是，小人这就去办”
黑甲军士无奈地摇了摇头，退下去找人。平日一直没有什么事，今日想借机会在金乌王勉强多献媚几句。却想不到金乌王如此难忽悠，又加上几个太子一转眼不见了踪影，这让他如何是好？
“你们几个，跟我走一遭。”黑甲军士点了几个士兵，便转身欲离去。个个都在心中骂娘，他们骂黑甲军士，黑甲军士问候金乌王他全家。
这时，几道人影出现在百丈外，步履蹒跚，身上的气息微弱，但明显透着金光。
“太子们来了！”黑甲军士旁边的一个士兵最先发现，高兴地叫了起来，要不是金乌王在一旁看着，他都要手舞足蹈了。如果不是太子们这时出现，那真的要去满世界寻找他们了，找不到还要背负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即便脑袋保住了，这饭碗也不会有了。
“哈哈，真的是吾儿！”金乌王果真露出了笑颜，又转头道：“每人赏莹玉一块，待会儿去领赏。”便大步迎向前方。
“你们几个小子翅膀硬了是吗，一出去就是几十年，让我想得好苦啊！”金乌王笑骂道，说着便要给站在前面的三太子一个熊抱，但那高兴的笑容却陡然直接凝固了。
“谁，是谁这么大胆！”金乌王怒吼道：“什么人敢动我金乌王的儿子！”
“父王且息怒，容我为您细细道来。”三太子疲惫地说道，一路的风尘让他显得更加苍白无力。后羿的确留了他与剩下六位兄弟的性命，但是留给他们更多的，却是肉体上与灵魂上共存的伤痛，这实在是难以挽回的。
“大哥，七弟和十弟呢？你的大哥、七弟和十弟呢？”金乌王看着众位太子，心中早已猜到了什么。
“咳”众位太子都是沉默不语，良久后，二太子开口了，声音带着哽咽：“父王，我们兄弟十人三十年前离开周游各地，一直相安无事。
二太子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但有一天，我们一行人来到一处叫做九州的地域。那里风景甚美，大哥便提议留下来玩耍数日，怎知九州一地多为凡人，少修士，耐不住我们体温的炙烤。竟然出现了灾情，我们却是不知，未曾主动离开。不知这九州之地竟然暗藏圣人，他来劝说我们离去，我们并不知道他是圣人，便和他发生不悦。又怎么会想到，他直接二话不说，开弓欲要射杀十弟。七弟扑了上去，不想被一箭穿透。”
说到这里，二太子有些难言下去了。
“继续说，你大哥又是怎么死的？”金乌王除了眼中流露着悲凉，依然是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有种说不出的痛苦。
“大哥为了给七弟与十弟报仇，也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一人独自唤出子火，施展了血祭之术。却将我们推开，与那叫做后羿的圣人拼命。却只是一人不在，并未同归于尽。”二太子说到，早已哭成泪人。而其余几位太子，不是泣不成声，就是默默无语。
“好，好啊。有我的风范，不愧是我金乌一族的大太子，忠肝义胆！”金乌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