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树枝上，牛贲悄悄地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钟扬。他目光中隐约透着失望之色，没有想到钟扬的心会如此软弱。这是钟扬第一次杀生，虽然第一次总会有不适应，但他的表现也过于不堪。
他甚至有些奇怪，与钟扬朝夕相处这些年，钟扬不像是这种心性软弱的人。“但愿他接触多了会好吧。”牛贲暗自想到，继续看着钟扬。
午后的阳光总是那么好的，透过森林间的缝隙照射下来，照在钟扬身上，暖暖的。
钟扬坐在灵鹿面前，目光呆滞，有些失神。好一会儿，他才动了动手指，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僵硬。
他心中仍对灵鹿有所愧疚。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杀一只无辜的灵鹿，这毕竟是一条生命。亲眼看着灵鹿在他面前挣扎着死去，那种无助的感觉刺激了他的内心。
钟扬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上面有一句话：修炼就是为了活着。
他很认同这句话。你修炼是为了活着，我修炼也是为了活着，大家都是为了活着。那为什么要有杀害呢？难道修炼必须要杀死生灵吗？修炼不就是为了活着吗？在杀生之前为什么不想一想被你们杀死的生灵？他们不同样是为了活着吗？
“木已成舟，我很抱歉，只希望你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吧。”钟扬扶着膝盖站起身来，对灵鹿尸体说道。
他左右看了看，捡起棍子，似要离开。可回头又看了看尸体，想了一下，放下棍子，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把短剑，就近找了个地方挖起坑来。
有符气加持，钟扬不怎么费力便挖出了一个足以容纳灵鹿尸体的大坑。他先用储物戒指将灵鹿尸体收起来，来到大坑处，手中储物戒指一闪，灵鹿尸体便出现在了大坑中。
他将大坑掩埋，叹了口气。复捡起棍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着来时牛贲处走去。
牛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突然明白了钟扬并不是软弱，而是善良。虽然在风妖城钟扬也能称得上顽劣，但从这件事就能看出他的真正品性。他感觉很欣慰。
但欣慰归欣慰，牛贲却不可能让钟扬保留这种性格。或许是钟扬一直处在他的庇护之下，才养成了这种性格。但修炼界弱肉强食，人善被人欺，钟扬若是一直善良下去必定会吃亏，修炼路也走不长远。
“便让我来给你好好的上一课吧。”牛贲看着渐渐走远的钟扬，轻轻道。
钟扬将棍子背在肩上，双手架在棍子上，行走间显得有些落寂。他也自知这种心理不行，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或许我真的只适合当一名制符师。天生制符师？嘿嘿，果然是天生。”钟扬扭头看着白皙的手掌，嘴角挂着一抹不知什么意味的笑容。
“回去，我便跟爹说，我杀不了生。”钟扬手掌摩擦着棍子，轻声道，“以后我就专心研究制符，我有天赋，必定会走的更高。”“打打杀杀的，不适合。”这样想着，钟扬心情也比刚才好了很多。
“诶？松鼠？”钟扬往回走着，忽然发现一只松鼠从地上跑过。凭着气息，他惊讶的发现这是之前被他抢过一枚果子的那只松鼠。
“我走错路了？”钟扬看着松鼠，有些纳闷，这松鼠应该在他后面的方向，怎么跑这里来了。他仔细看了看路边的场景，发现自己并没有走错路。
“你这小家伙，挺野啊，不在树洞里好好呆着，跑这么远不怕被吃了？”钟扬只当这松鼠出来遛弯了。
那松鼠也看到了钟扬，并不聪明的脑袋里倒是还记得他，它停了下来，冲着钟扬“吱吱”叫唤了几声。
钟扬对这松鼠有些好感，见它叫唤，笑着道：“咱们语言不通，你说什么我也听不懂。”
松鼠叫完，便往树上跑去。
“呼”
一股风刮过，钟扬微眯上了眼。
待睁开眼时，钟扬发现面前多了一个妖。
那妖长着三角眼，鹰钩鼻，体形消瘦，最显眼的是背上一对巨大的鹰的翅膀，说明了他的身份。
松鼠躲在树上，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惊惧。
钟扬看着鹰妖，手中握紧棍子，不知道他为何拦住了自己。
鹰妖吸了吸鼻子，一扭头看见了松鼠，手一伸，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流便向着松鼠卷去。松鼠四只爪子紧紧地抓在树干上，但气流拖拽力不是它能抵抗的，只是在树干上抓出了四道划痕便被气流卷到了鹰妖手中。
松鼠吓得“吱吱”直叫，拼命地挥舞着爪子，想要挣脱，鹰妖道了一声‘定’，松鼠便动弹不得了。
“阁下是谁，为何拦我去路？”钟扬吸了一口气，盯着鹰妖道。
鹰妖没有理会钟扬，只见他伸出舌头来，贪婪的在松鼠身上添了一口，脸上满是享受的表情。
钟扬见鹰妖没有说话，便道：“若无事，那我就走了。”说完，便想绕过鹰妖。
不见鹰妖有什么动作，钟扬便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墙。面前分明什么都没有，却走不过去。
“阁下什么意思？”钟扬沉着脸转过头来道。
“饿了而已。”鹰妖看都不看钟扬一眼，随口说了一句，便将松鼠送到嘴边，一口咬了下去，顿时鲜血四溅。
可怜松鼠连挣扎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条腿被咬掉。
鹰妖口中咀嚼着，不时冒出一些血水来，顺着嘴角淌到地上。他连骨头都不吐出来，一起嚼碎咽了下去。
“美味啊！”鹰妖惬意道，扭头看向钟扬，道：“不知道人肉什么味道，但想来也是美味吧。”
钟扬道：“你我素未谋面，你为何要吃我？”
鹰妖抓着松鼠，奇怪地道：“我不是说过吗？我饿了。修炼界弱肉强食，哪有什么道理可讲，你不会连这点都不懂吧？”
钟扬默然，片刻后才冷声道：“家父乃是风妖城牛府府主，他便在这附近，你可要想好做事的后果。”
“哦？我说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一个人族。”鹰妖给松鼠止住血，防止它流血过多死去，那样就不够美味了，“原来是牛王的儿子啊。”
闻言，钟扬暗松一口气。这鹰妖既然知道牛贲，必然会有所顾忌，自己安全的可能会大很多，而且他称呼的还是牛王。
孰料，鹰妖接着道：“可我来之前分明见到牛王在风妖城处理一起事务，怎会在此？”
钟扬冷笑道：“在不在此阁下一呼便知。”他并不信鹰妖的话，牛贲离开之前会不来找他。
“好，我便让你呼上三声，看看牛王出不出来。”鹰妖又咬掉了松鼠另一条腿，吃了起来，显得有恃无恐。
钟扬心下一紧，难道牛贲真的不在？他看了看鹰妖，高声呼喊了起来。
“爹！”“爹！”“你在哪？”
声音在森林间回荡，转眼间便消弭不可闻。钟扬看着重新变得沉静下来，没有什么动静的森林，心渐渐沉了下去。
“桀桀，”鹰妖奸笑道：“乖乖的当我的点心吧，让我尝尝人肉的滋味。”
“你若是吃了我，就不怕被查出来？”钟扬道，心中却在想着逃生的办法。
“这荒郊野岭的，谁知道？或许牛王也只当你是被灵兽吃了，顶多杀光这一片的灵兽，与我何干？”鹰妖道，他好像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吃掉钟扬，一口将松鼠整个填进了口中，嚼了几下便吞了下去，一双三角眼盯着钟扬，似在打量从哪里下嘴。
钟扬可不想被吃，他转身便向后面跑去。
“想跑？”鹰妖怪笑一声，一展翅膀便飞了起来，“你怎么可能跑得过我？”话落，便向钟扬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