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教草儿这些？”
青柯侧目瞪了青白一眼，看着青草认真道：“丫头，今天大哥给你上上这世道人心第一课吧。庄扬是有些自负不假，却绝不狂妄，相反他冷静得可怕。”
青草有些不解，辩驳道：“可他怎么看都是个自以为是的大傻子，是大傻子麽青白阿姐？”
青白抿嘴偷笑，不敢答言。
青柯叹了口气，敲了敲青草脑袋道：“这都是他装出来的，他就是因为看不破我们的修行，才会装出这副狂傲欠揍是嘴脸来激怒我们。
人只要被激怒，情绪就会失控，很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还容易被激出藏在心底的话，暴露自己的底牌和秘密，他就能猜出他想要的东西达到他的目的……包括他那色靡靡的轻佻目光，也是装出来的，你看，你青白阿姐这么聪明的人，都被他骗了。”
青草皱眉道：“可是他这样做，就不怕激怒我们，被我们狠狠地揍一顿？”
“傻瓜，他就是来约架的，还怕你揍？因为也是他知道我们就算能揍扁他，也不敢真的把他揍得太惨。”
这就是庄扬真正的算计：仗着家世背景，以为青柯不敢杀他，而他若能在战中杀了青柯，不但可以相安无事，还有机会拿到青柯身上的逆天锦囊，从而为卫家，消除一个隐患。
这只是青柯的猜测，或许庄扬还有其他目的，谁知道呢？
“为什么？”
青白没有青柯这么多阴暗心思，继续问道。
“因为他爹是圣人，他姑妈也是圣人甚至已经超越圣人境，而且他爹是将军，他姑妈是卫后，他身后有卫家这个庞然大物，无论是修行力量还是世俗力量，都可以碾压这世上许多规则，他不但拼爹，还拼姑妈，咱们拼不过。”
青柯不怨其烦地解释。
“可他打不过我！就算不能揍他太惨，他也会输，这么自负的人，输了绝对会很不舒服，我们不能让他身体不舒服，那就让他心里极度不舒服。”青白信誓旦旦地握紧小拳头，在青柯眼前乱晃。
青柯苦笑道：“你又错了，作为曾经的星蕴第一人，八绝第一，在召星境却被初云楼和裴青墨超越，他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输不起，此时恐怕不是已经疯魔，就是在拼命地闭关修行，而不会站出来玩弄心机。”
青草默默受教，有些气馁，说道：“郎君，人心都这么险恶吗？”
青柯轻抚她长发安抚道：“人心再险恶，来来回回，也就老祖宗留下的那些招式，都用烂了。回头叫你青白阿姐念几本关于智慧人心的书给你听，我们家草儿就能凭智商碾压这些自以为聪明绝顶喜欢玩弄人心的魂淡，甩他们好几条街。”
“噢……可是……”
青草撅着嘴道：“相对于智慧碾压，我还是喜欢用拳头教他做人，是教他做人吧阿姐？那么郎君，明天我能代你去揍他吗？”
青柯无奈笑道：“那你说说，打算怎么揍他？”
“阿姐说，揍人又不打死的最高境界，是打得他妈都不认识他，那我就专打脸，打到他妈不认识他为止。”
青柯缓缓摇头，看着青草严肃道：“你可以揍他，不过你记住了，庄扬这类人，内心冰冷得像蛇，冷静得像狼，残暴得像狮虎，贪婪胜过饕餮，最不在意一时得失的胜负心，却最在意最终胜负的结果，他们天生是为终极欲望而活的人。
对付这种人，你如果铁了心要修理他，要么一击必杀，要么展现让他绝望的实力，不然最好别出手。因为在他这种高度，让他绝望很难，最终都是不死不休。”
青草又疑惑了，问道：“郎君，你不是说他不在意胜负心的吗？那我把他揍成猪头，他就和我不死不休，这不是胜负心是什么？”
终于学会思考了！
青柯很满意，继续解释道：“不在意，不代表没有。相反，就是因为太好强，冷静到极点的理智会压下所有的好胜心，让他时刻保持冷静去思考如何超越你，再来碾压你。
当然，他们把这种胜负心称作尊严和面子。尤其对我们这种小人物来说，除非你个人力量可以颠覆他的世家背景，不然就算你修为再高，在他们眼中都是可以用权力和世俗规则随意碾压的小人物。
就如同楚师，明明是这世间最绝巅的剑圣，依旧活在世家宗门勋贵的压迫下，憋屈无比。
而大人物被小人物羞辱，都是不死不休的奇耻大辱。除非，你的世俗地位能配得上你的个人实力，他们才会把你当大人物，在力量和地位彻底超越你，或者出现某些意外逆转之前，他们才不会有所动作。”
青柯微眯着眼，注视着青草问道：“草儿，告诉大哥，听了这些乏味可笑却又颠覆不破的冰冷道理之后，你打算怎样去应对这场比斗？”
青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那奴该怎样提升自己的地位，从而配得上奴的实力呢，郎君？”
青柯嘴角泛起一抹慰然笑意，咀嚼着嘴里残留的葱花，说道：“两种选择，一是改变你的性格、情绪、习惯和思维模式，乃至你的目标和欲望，先有大人物的强大内心，再一步步积攒力量，培养人脉，成就你的势力和经纬器宇，成为真正的大人物。
大哥不推荐这种方式，因为用这种方式去行使欲望的人，几乎都会被欲望驱使，变得无情无义，残暴冷酷，变成权利的傀儡。那时，就算大哥不会杀你，也会收回你这一身万物生传承，绝不再认你这个妹妹。
因为我青柯，可以让自己沉沦污浊，却绝不允许自己的亲人，被污浊哪怕一星半点。
所以大哥希望你用另一种方式，用自己的拳头，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打拼，打到他们承认你的实力，达到权不如拳的高度，依旧还像你阿姐的名字一样，是个清清白白，俯仰无愧的人。”
青柯咽下那截葱花，在心底默念道：“而大哥，很乐意踩在泥潭里，做你们的顽石。”
青草虽然单纯，但绝不笨，青柯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无论青草还是青白，都明白了青柯的意思：
明天这场战，青柯会自己上。
所以两人都自顾低头，开始对付碗里的混沌。
没有人注意到在旁边和荀余雪有一句没一句私语的小狐狸绥绥，在偷听兄妹三人的对话时眼中闪烁的杀气和坚韧光芒。
青柯满足地喝完最后一口汤汁，回头看着小狐狸和荀余雪。
绥绥和荀余雪被目光扫视，抬起头来齐齐唤了声“先生。”
青柯来到两人跟前，座下开口道：“绥绥，青白丫头既然已经传你万物生，你也算摘星学院的弟子了，明天诸院大比，你可愿出战？”
绥绥眼中神芒闪过，起身答道：“先生，绥绥愿战。”
青柯拂袖招呼她坐下，道：“别这么拘谨，青白丫头收你做弟子，那是她的事，你该叫我大哥还是大哥，我这么年轻，可不想做长辈。”
小狐狸脸色微红，不知该如何作答，显得有些拘谨。
荀余雪解围道：“先生，除了绥绥，明天还要三场对战，余雪请战一场。”
青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一直跟在云不归身边的美丽姑娘，笑道：“余雪?这名字很不错，你既然请战，我这有套剑法，很配你的名，也很配你这身殷殷余雪的气韵，就传给你吧。”
荀余雪神色间浮现一抹惊喜，随后疑惑道：“先生怎知道余雪是用剑之修？”
青柯指尖轻扣桌面，一道携着余雪寒剑韵的神念便飞入荀余雪眉心识海中，抿嘴笑道：“云不归是用剑修家，你们姐妹使剑，这不难猜吧？”
荀余雪俏脸微霞，低微下头道：“原来真如不归哥哥所说，什么都瞒不过先生。”
青柯苦笑感慨道：“有这套余雪寒剑韵，你可以和你姐姐争个高下了……一个叫初素，有粼素初雪的雪韵，却落得满身伤痕，似残梅余冬；一个叫余雪，不但有泛泛余雪的霜姿，还知冷知热，不争不离，云不归呐云不归，得姐妹知音如此，你何其幸运，又何其悲苦，难怪如此煎熬。”
荀余雪听青柯如此说，容色间愉悦、苦闷、挣扎等情绪一一浮现，最后都化作一句咽声嘤咛：“我与不归哥哥从小相识，他都不知，先生与我不过第一次见，算上先生入神后那缕守护肉身的神念，也不过三日，如何知余雪心意？”
青柯撇嘴道：“我又不是云不归那个情商低得像白痴一样的傻子。”
荀余雪俏脸上霜容尽退，娇羞如芙蓉，把头埋得更低了些，语气却又倔强得令人心疼：“求先生成全我们姐妹。”
她说的是姐妹。不是成全她自己。
青白听得心底微疼，这一对姐妹呐?
青柯叹了口气，应承下来。
随后怅然起身，唤出识海中那弘无根之水，光阴流转间，朝小狐狸罩落，大步出了食堂，背对着青草青白道：“那二十三位新生，就交给你两了，在青白丫头的光阴流泉里学了三天星空理论，相对里面的时间，他们在星空里徜徉太久，该有结果了，今晚就让他们入神，我很好奇，有几人能一步召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