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呼!
吸——呼!
吸——呼!
这里地黎明静悄悄,唯有呼吸声。
吸——呼!
吸——呼!
吸——呼!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黑暗,吞噬了一切光亮的东西,只为给太阳的一跃铺陈最肃穆的舞台。
朱萧逸睡着,似乎又醒着,眼珠在眼皮下不安分来回转动。在这半梦半醒之间,在这静静地呼吸之间,突然有一声闷闷地脆响。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一声闷闷地脆响。
这是他体内最后一根神基崩溃的声音,如同玻璃碎裂一般的清脆。但是由于是在他的身体内部,听起来又有些闷闷地。
作为仙界极其罕见的神基崩溃案例,这一刻似乎应该有个见证人才显得足够完整。只是黎明前的黑暗,谁又会醒着呢?守夜人么?自从确定朱萧逸的病情后,学校并没有安排人值夜守护,并非是不重视或是放弃他,只是如此做的必要性不大。那么此刻,该有谁来做个见证人呢?
先于所有人起来的,似乎只有清洁工了。这是一位老人家,一把年纪,身子骨却很硬朗。月沉星归之时就起来了,精神却很是矍铄。干的是扫地的粗活,穿得却很是干净整洁。他哼着自己才能听见的小曲,一笤帚一笤帚地扫着落叶。
那一声闷闷地脆响他能听的到么?事实证明他听到了,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在声音想过的瞬间,他停帚侧头,看了看朱萧逸安睡的小屋,颇为惋惜地摇摇头,用笤帚使劲拍拍了地面,最终叹了口气,继续哼着小曲扫着地。
夜,最终睡去了!
太阳纵身一跃,跳上了舞台。林间的小鸟,林间的小虫,林间的清风,林间的清流,用各自独特的方式,奏响着晨的序曲。
透过窗户,阳光顽皮的挠了挠朱萧逸的脸。他转动了几下眼睛,缓缓打开眼帘。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一切都显得如此祥和与安宁。除了,他的身体。
他没有听到那最后一声叹息般的脆响,但一股轻松的感觉却告诉他,神基已经彻底崩溃了。
神基在逐渐地崩溃中,许是因为不甘心,许是要教育他爱惜身体。一直肆意地逸散出神力,不停破坏着他的身体。这是他这一个月来身体每况愈下的主要原因。当最后一根神基崩溃之后,神力彻底地逸散了,他的身体不再受到伤害,自然也就变得轻松。
干涸的眼睛,突然涌出了一滴‘珍珠’。被太阳一照,隐隐地露出七色的弧光。他不知道为何已经麻木的泪腺,这一刻却恢复了生气。
吱嘎一声门响。朱萧逸侧了侧头,见是蓝葭走了进来。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平日一向严肃的表情,此刻却多了几份女子该有的柔软。
蓝葭走到床边,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然后柔声说道:“这么早就醒了啊!体温很正常,今天感觉怎么样?”
蓝葭并不懂多少医术,只能用最简单浅显的看顾凡人病灶的办法,来解读朱萧逸的身体状况。虽然,这显得很是多余和无用。
朱萧逸使劲闭了一下眼睛,想把那粒‘珍珠’包回去,可惜‘珍珠’一滑,顺着眼角滚落了下来。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就哭了?可是很久没瞧见你掉泪了。放心,有老师在,不会有人欺负你了。”蓝葭边强自玩笑地说着,边拿出一方手帕,擦去了这滴泪水。
朱萧逸嘴角抽了抽,想笑,但心却哭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老师!神基彻底崩溃了!”
几天没说过话,这一次发出声音,朱萧逸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着几份嘶哑和沧桑。而且当他说出神基彻底崩溃这件事后,发现似乎自己已经没有想想中那么失落和难过,有充足准备的既定事实,正真来临之后才发现,似乎没有那么可怕而难以接受。
蓝葭的脸色一僵,这件当事人都平静接受的事实,却让她觉得猝不及防。深吸了一口气,坐向床边的椅子。她坐下的也很慢,似乎有意拉长一些时间,好让自己充分调整好心情,准备好安慰的话语。
似乎经过了一个世纪,她终于坐了下来。她张了张口,却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安慰这个孩子呢?作为六大院系最年轻的院长,她一直觉得年轻就是资本,而且自己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年轻老师。可此刻,她终归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年轻了,竟然不知道到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
似乎又过了一个世纪,太阳都看的乏了,打了一个哈气,偏了偏脑袋。房间里顿时少了几缕阳光。
“我本来就是一个凡人,老师你别难过了。”朱萧逸反倒先开了口,安慰起蓝葭来。
蓝葭再次张了张口,她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长叹了一声,似是觉得无法承受这份伤痛,她拍了拍朱萧逸地手臂,站起身说道:“你再躺一会,我找塔古过来给你看看。”
看或不看,又能有何区别。匆匆数月,由凡登仙,再由仙谪凡,人生跌宕,莫过如此。比起大多数地球的同龄人,自己已经精彩过了,似乎应该知足,所谓知足常乐嘛!
屋子里失去了几缕阳光,却并未挡住午日的暖意。朱萧逸轻轻舔了舔有些燥的上唇,默默地继续盘算该如何度过接下来的人生。没有了神力,自己是不是可以重回地球了。按照那个林耀说得,没有神力的自己是可以返回地球生活的。只是不知道,从仙界到地球是不是很容易。如果像小说里说的那样需要很大的代价,不知有谁愿意花这个代价送自己回去。若是回不去,返回青云宗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想来会被清歌损到体无完肤,好歹青玄还是会袒护自己几份吧!
想着想着,朱萧逸竟沉入了梦乡。梦里,他看到了久违的父母,还有那个讨人厌的林耀,以及那满天飞舞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