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朱棣在乾清宫藏匿了以为高丽绝色美人并宠爱无比的消息不胫而走,而大姊又缄默不语,更增添了此事的神秘性。黄俨把众人纷纭千奇百怪的说法绘声绘色地一一回禀给我与朱棣,惹得我俩对视大笑。最离奇地莫过于吕淳嫔去探视被禁足的景兰妃时,景兰妃言之凿凿地道:“那个权贤妃以玉为食,天天要吃掉一斤玉呢!”
我笑道:“要是哪一日臣妾站在景兰妃面前,她一定会指着臣妾哆嗦地喊‘见鬼啦’!”
朱棣亦笑道:“女人多了,闲话就是多。越说越离谱,简直是空穴来风。别理她们,你就安心地住下。现在春寒料峭不适宜外出,等到春光灿烂时,朕哪一天冷不丁就携你去御花园赏花,吓她们一下!”
一日,朱棣上朝阿圭读书去后,我闲翻一卷《玉台新咏》,偶然读到沈约的《春思》:“杨柳乱如丝,绮罗不自持。青草青复绿,客心伤此地。翠苔复盈淇,日华照赵瑟,风色动燕姬。衿中万行泪,故是一相思。”想着外头初春二月已是小草青浅,杨柳新发吧!严冬过去,大地春回,心下亦是欢喜的,我重新坐到菱花铜镜前起艳妆。娥眉如翠羽,明眸发清扬,丹唇翳皓齿,巧笑满玉颜,皓腕凝霜雪。细细地抹一点胭脂打腮红,慢慢地在百合髻插上四蝶金步摇等头饰,安静地等他们回来。
卷耳摇着摇篮,低头看着高爔,笑道:“四皇子殿下真乖,跟女孩似的,可比皇太孙殿下小时候好伺候多了。记得皇太孙殿下这么大时,老是哭,还不时地挥动着小拳头,揪着抱他的宫女的头发不放!”
我抿嘴一笑,抬头瞧见淑贞引着张诚进来。这些天一直未见张诚在御前伺候,心里本有些疑惑,又见张诚今日穿着半新不旧的蓝衣衫,灰头土脸的样子,更是觉得奇怪。张诚一见到我立即跪下,哭丧着脸道:“奴才斗胆求贤妃娘娘驾临永宁宫空篁堂。”
卷耳立即道:“张公公,您还不晓得我家娘娘身子骨禁不起一点冷风,还不能去室外。这可是皇上嘱咐的,要是娘娘出去了一趟,闪了风可怎么得了!”
张诚向卷耳道:“姑奶奶,您就高抬贵手,别再难为奴才了!现在奴才可愁死了。空篁堂的主子听说了贤妃娘娘的传言后可是一天一夜不吃不喝,闹起了绝食,这样下去非饿死不可!饿死了他,奴才可没法向皇上交代,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卷耳笑道:“永宁宫可是冷宫,死个把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草席一包,扔到城外乱坟岗上了事,值得来惊动娘娘吗?你快回去吧!要是有良心呢,正经找个太医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