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鄙夷地看着我,嘲笑道:“妹妹可真有骨气,这么快就答应了。本宫还以为妹妹会假意推辞一阵子呢!妹妹可是变得越来越坦率了。当年在本宫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不慕金笼锁黄莺’的高傲少女到哪里去了?”
少女时的我虽是蒙难在外,但因为逃离噩梦一般的深宫,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喜悦,摆脱了纠缠的命运,我原以为可以与温润如玉的允炆守一个长相思的神话,可是东风恶,欢情薄,在命运轨迹的交错里,我与他竟然分道扬镳,留给各自年年岁岁的断肠。现在的我已不是百花中自去自来的蝴蝶,而成了朱棣锁在金笼里的黄莺。我忍住了屈辱的泪水,平静地反问道:“那么皇后娘娘以为前段时期的葬礼为谁而办?”
大姊一抖袖子,摆出皇后的威严道:“本宫口谕,高丽进贡之美**氏,娴静淑德,温婉恭顺,窈窕柔桡,清丽明秀,封为从七品月淑女。于三日后侍寝。钦此。”她冷眼俯视跪下听旨的我,轻蔑地笑道:“妹妹还满意本宫给的封号与位份,从今后本宫与妹妹可是一家人了!”她不等我谢恩,拾裙就走,丢下更伤我的话,道:“路本宫都铺好了,就等妹妹走了。本宫与妹妹共事一夫,可要和睦相处。”
我软在波斯地毯上,地毯中央金色的牡丹在烛光里亮得妖艳。大姊恨我,远比她恨其他妃嫔要深得多,只是她却不能像对付其他妃嫔一样任意处置我。所以她故意给我后宫最低的位份,又给了“月”字这个让后宫妃嫔封号中难见的却让我心碎的字眼,来狠狠地羞辱我。当初允炆就把我比作苍穹中的明月呀!我捶着地毯,放声痛哭,心里反复地念叨,允炆,你这个笨蛋,逃出去干嘛要回来,我这样一个人不值得你回头看我,你明知道你一回来,朱棣不会轻易绕过你的。锦衣卫,你又不是没呆过,上次栽在允煐手里,要不是机缘巧合,你早死了。可是你现在又自投罗网,奇迹不会发生第二次呀!
我哭了好几个时辰,若不是掷棋来提醒我三日后与朱棣那一会对允炆的生死至关重要,我还会继续哭下去。留给我伤心的时间不多,我调整好心绪,安静地等待。只是在调脂弄粉撇开允炆不想时,我却莫名地生出一份难以言说的怅然。要是让朱棣知道我又是为了允炆才肯去陪他时,他一定会在气愤之余由衷地感到悲哀。现在的他并不是以情让我心动,而是以权力逼我就范呀!每每有这样的想法冒出来时,我就嘲笑自己,我管那么多干什么,朱棣的情绪有大姊操心就好,我只消哄开心了他以达到我的目得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