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只有张昭一人,她靠在高高垫起的枕头上,已经缓过来了,但气色还是非常不好。她热泪盈眶哀容可掬道:“不怪阿圭,从小我就对他太严了,总没一个笑脸。我总是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劲地逼他读书认字练习骑射,唯恐他落人后,却没有顾忌到他吃不吃得消。”阿圭的话,张昭显然是听到了,她对阿圭简直是掏心挖肺地好,可结果阿圭反而日渐疏远。她悲伤不堪,愁容满面,几度举袖掩面。
我睹此情状,不胜悲痛,安慰道:“阿圭不懂事,我等下好好说说他。”
张昭悲泣道:“阿圭虽然是我一手养大,但到底是你的儿子。我怎能恬不知耻,妄居人母之位。现在你们母子相认——”
我微笑道:“你永远都是阿圭的母妃。没有你,就没有他的今天。他不会忘恩负义的。”
“母妃,”阿圭进来磕了一个头道,“阿圭知错了。是阿圭不孝,是阿圭不好。”
我看见阿圭已将玉佩戴上,又来认错,心里自然欣慰,就道:“这才对。”
阿圭笑道:“娘,阿圭今晚可以单独陪母妃吗?”他展开天真烂漫的笑颜,让我觉得有些不适应,阿圭一直不像个孩子,偶尔可爱一回,总让人觉得别有深意。
我见张昭悲戚之色稍减,知道她这个时候有儿子在身边是最能宽慰她的心情,就起身笑道:“阿圭,好生在这里,别惹你母妃生气。”
阿圭重重地点头。我嘱咐了卷耳带着王嬷嬷、小振子在屋外小心守候,让她一有情况就来回禀我,又派遣淑贞去东宫报信,就说我留下了张昭,还让小光子去告诉朱棣一声,请他今晚别来承乾宫。忙完了这些,才去寝宫里躺着。
过了一刻,派出去的人就陆续回来了。跟着淑贞来的只有绿绦,绿绕被派去服侍莺儿了。绿绦愁眉不展道:“皇后娘娘赐给太子殿下八位侍妾,本来说是要太子妃娘娘斟酌着给位份与封号。但其中一个叫张顺儿的,姿色过人,当众就喊皇后娘娘为母后,皇后娘娘一高兴就封了顺嫔。另一个叫李贤儿的,秀丽异常,闲聊时说喜欢狗,皇后娘娘就赐给了好大一只藏獒,还封给她良娣的位置,就号为贤良娣。其余的的几位都是良媛呢!”
大姊居然给几个宫女如此高的位份,这不是存心让张昭难堪嘛!我叹道:“这些话,就先别在太子妃跟前透露一个字,等她好些再说吧!”我问道:“那么汉王那边——”
绿绦不服道:“皇后娘娘说,等过些日子再给汉王殿下挑人。还不是拖延,拖些个时日,等人都忘了,这事也不用再提了。”
小光子进来后一直不做声。我料定他有话,打发绿绦与淑贞也去陪张昭后,单独留下他。小光子才道:“皇上今夜留宿坤宁宫,让奴才把这盒月饼带给夫人。不过,吴德佑公公最近自请去文渊宫看管档案,托奴才带给口信,希望夫人能找个机会一叙。他说他任何时间都在文渊宫等候夫人的大驾光临。”
我打开香盒,里面盛着的月饼做得十分精美讲究,香气扑鼻,让人不忍去咬一口,就笑道:“皇上还有什么话吗?”
小光子笑道:“奴才是找了张诚公公,张公公只说把月饼交给夫人,就没有其他话。大约是皇后娘娘在,皇上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