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堂内。
李三坐在大厅左侧第一把椅子上,一脸阴沉。
“李三,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平日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这次更是给镖局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我看这种人,还不如死了的好!”坐在李三对面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此时正指着李三破口大骂。
李三自知这次实在是那个逆子闯了大祸,气得浑身发抖,却没有还口。
那山羊胡见李三不说话,心里更气:“依我看,咱们也别花钱赎人了,就让青蛇帮把那个一无是处纨绔处置了,也算让那帮杂碎破天荒做了一件好事!”
“徐镖头此言差矣!”与李三邻座的一个儒雅中年人起身道,“现在已经不是花不花钱赎人的问题了,而是关系到我们镖局信誉的大事。”
“我们若是赎人吧,不仅让青蛇帮那群杂碎白白占了便宜,更是坐实了我们龙虎镖局中有人欠债不还的事实;可我们若是不赎人吧,难免让李镖头寒心,而且若青蛇帮把此事张扬出去,我们龙虎镖局的百年信誉可就毁于一旦了!”
此话一出,饶是那个得理不饶人的山羊胡子徐镖头,也是偃旗息鼓,一脸愁云惨淡的沉默了下来。
“那青蛇帮的狗头军师贾书生,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就在整个青木堂一片沉寂的时候,坐在大厅正首那把虎皮交椅上,一直一言不发的女子说话了。
这年纪二十出头的女子名为江雪寒,是龙虎镖局现任总镖头,也是安邑城的有数的几个九级武者之一。她发如青丝,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可青木堂众人看她的眼神中却无半分不敬。
“总镖头,李三家门不幸,不会连累镖局的。”李三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恭敬地对江雪寒说道,“李三已经决定,自今日起退出龙虎镖局,李峰那个不孝子纵有千般罪孽,也由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来偿还,与镖局无关!”
李三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尽皆露出钦佩之色,就连刚才还指着李三大骂的徐镖头也不例外。要知道,李三此举,无异于是要以一人之力对抗一大势力,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不过众人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弃车保帅的明智选择。
江雪寒闻言思忖片刻,有些意动,正欲开口时,青木堂的大门却猛地被推开了,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闯了进来,大声道:“此事万万不可!”
来人正是一直在青木堂外偷听的夏君临。
李三转头一看,愣住了:“君临,你怎么会在这?”
江雪寒本来已经打算出手将这不速之客制服,见李三这副模样,眉头一皱,冷声道:“李镖头,这位是?”
李三抱拳道:“总镖头,这是我在路上救的一个孤儿。他年纪尚浅,不知轻重,还望总镖头海涵。君临,还不出去!”他最后一句话是对夏君临说的。
夏君临却不为所动,缓声说道:“李叔,你不必牺牲自己,我有办法解决镖局现在的麻烦。”
夏君临此言一出,青木堂先是肃静了片刻,随后便是哄堂大笑。
“哈哈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在这口出狂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笑得最大声的自然是那个徐镖头。
江雪寒同样嗤笑道:“李镖头说你年纪尚浅,不知轻重,还真没有说错。”
夏君临眉头一皱:“你们不相信?我是真的有办法!”
江雪寒止住笑容,面色也阴沉下来:“年轻人,你知道你现在站在什么地方吗?这是安邑城三大势力之一龙虎镖局的青木堂,这里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影响到安邑城的格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小小年纪,更应该做的是静下心来、脚踏实地去好好习文练武,而不是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活在梦里!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夏君临面色古怪,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久居上位,何曾被人这么教训过?
而且江雪寒这一席话,简直和他穿越前在会议厅说那个愣头青的话没什么差别,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角色变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教训别人的人,而是那个被教训的人。他现在才感同身受地理解到当时那个青年的心情,这难道是恶有恶报吗?
“我觉得你应该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夏君临还打算再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说服这个和自己一样骄傲自大,一样目中无人的女人。
江雪寒却是完全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对李三说道:“李镖头,这么多年你对龙虎镖局做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过这次······”
夏君临听到这里却是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一切以镖局为重,只要镖局有需要,哪怕你自己退出镖局也在所不惜。”
江雪寒面若寒霜,冰冷的目光扫向夏君临。
夏君临怡然不惧,目光如电,直视江雪寒双眼,朗声道:“人也好,势力也好,如果想立足于世,要守五德——仁、义、礼、智、信,而在我看来,你就是那不仁不义不智,无礼无信之徒!”
“你好大的胆子!”江雪寒年纪轻轻便成为安邑城一方巨头,就连城主见了她也是以礼相待,何时有人敢用如此语言辱骂与她,夏君临这番话令她怒不可遏,抬手便要将这口出狂言的小子击毙。
“总镖头手下留情!”李三见江雪寒手掌抬起,大惊失色,连忙开口求情,同时转身连连向夏君临使眼色,“君临你还不出去!”
夏君临心中也有火气,他的傲气哪里比江雪寒少了?连虚实两界的主人他都敢对着干,何况这一个小小的总镖头?便高昂着头颅,冷笑道:“怎么?不敢听?是怕我说的句句属实,有损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吗?”
江雪寒闻言面色阴晴不定,终于放下手,咬牙切齿地道:“好,我就听听我究竟是哪里不仁不义不智,又无礼无信的!若有半句是你胡编乱造,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夏君临眉头一扬,侃侃而谈:“李叔是龙虎镖局元老,为镖局鞠躬尽瘁,而他独子被俘,你不仅不想办法救人,还意欲将李叔赶出龙虎镖局,这是为不义!”
“你明知李叔脱离龙虎镖局之后必会去青蛇帮救人,此去九死一生,你却装作不知道,只想保住镖局的声誉却置李叔的性命于不顾,这是为不仁!”
“我前来献计而你不听我出一言便要驱逐于我,此是为不智!”
江雪寒面色越来越难看,夏君临却毫不留情,继续道:“李叔当年与你父辈一起打拼,与你父亲和叔叔兄弟相称,明明是你的长辈你却屡次怠慢,这是为无礼!”
“说!继续说!”江雪寒一巴掌拍在虎皮交椅上,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着。
夏君临正欲开口,青木堂外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是我来说好了,李贤弟走这趟镖之前委托你约束李峰,你当时满口答应,李贤弟走后而你却对李峰不管不问,以致于他最后中了青蛇帮的圈套,雪寒,这是你无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