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溪,水浅且多卵石,涓涓溪流清澈而甘甜。因为延熹元年秋(158年),于吉在此地为百姓治病而名。后来于吉收钱坤为徒,便在于溪附近山中结庐授艺。
钱坤循着记忆,涉溪而上,枫林尽处,翠竹连山,白鹭、仙鹤纷落竹梢,麋鹿、野兔奔走溪滩。在一处山坳中,三间竹屋临溪而筑,隐藏在无边竹海中。
此时,竹屋外的院子里,早有九名名黄袍人跪伏着,好似跪了许久,身上鸟粪点点,更沾满了竹叶。
一名鹤发长须老者,拄着九节杖从屋内走了出来,见门外下跪之人,叹道:“也罢,如今瘟祸四起,民不聊生,你有救世之心,为师便不再阻你。”老者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继续说道,“这是《太平青领书》的摘要,你拿去救济天下吧!”
为首的黄袍中年男子双手托住竹简,激动叩拜道:“谢师尊成全!”
其余八人跟着一起叩拜起来。
“角儿,你如今已扬名中原,信徒无数,为师已无术授你,只有一言相赠,望你谨记在心:世间无常,权势诱人,你要道心坚定,切勿赴你师叔之途啊!”老者告诫道。
黄袍中年男子恭敬道:“徒儿谨记师尊教诲!”
“好了,回去吧!”老者拂袖后,转身走入了屋内。
黄袍中年男子手拿竹简站起,对另外八人挥手道:“咱们走!”
九名黄袍人正欲离开之际,钱坤率众赶到了院外。
钱坤见九名黄袍人从院内走了出来,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湛卢方等人也是警惕地看着那九人。
那九名黄袍人亦警惕的盯着钱坤等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突然笑道:“哈哈,我以为官府之人,原来是师弟啊!”
钱坤一愣,随后才想起来,此人正是他的师兄,急忙迎了上去,高兴抱住中年男子,亲切地喊道:“师兄!”
清瘦的中年男子被抱的喘不过气来,急忙推开钱坤,打量道:“几年不见,师弟都长这么大啦!刚才差点没认出来啊!”
“师兄你怎么如此消瘦啦?”钱坤也打量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叹声道:“如今中原瘟疫横行,为兄我寝食难安啊!”
“师兄医术高超,难道也治愈不了?”钱坤疑惑道。
“是啊!为兄此番前来就是求师傅传授我《太平青领书》的。”中年男子无奈道。
钱坤继续问道:“哦,那师兄可有求得?”
中年男子拿出竹简,说道:“这是师傅传我的太平要术。”
“恭喜师兄!”钱坤随后指着另外黄袍人,问道:“这几位是?”
中年男子指向一名微胖的黄袍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二弟张宝。”又指着一名高瘦的黄袍人,道,“这位是我三弟张梁。”
“拜见两位哥哥!”钱坤作揖道。
张宝、张梁亦拱手还礼。
张角又一一介绍了其他六人,分别是:张曼成、马远义、波才、卜己、韩忠,还有张角弟子唐周。
钱坤与众人一一见礼,唐周亦尊敬的喊声:“师叔!”
交谈片刻后,张角忽然想什么,问钱坤道:“对了,我听闻去年师叔与师弟被汉廷所掳,皆死于押解途中,这是传闻有误,还是师弟你有奇遇?”
钱坤没回答,只是看向四周众人。
张角随即明白,便不在多问,拱手道:“为兄还有其他事,先行告辞啦!”
钱坤亦拱手道:“师兄保重!”
两队人马错身而过后,钱坤奔入院内,在于吉的屋外“扑通”跪下,不由鼻子一酸,哭泣道:“师傅,徒儿回来了,徒儿错了,请师傅责罚!”
于吉早在屋内听到了刚才众人的谈话,一直没出来,主要是让师兄弟二人叙叙旧。此刻听到钱坤的哭泣声,才走出屋外,扶起爱徒,笑喝道:“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来,随为师进屋说话吧!”
钱坤擦拭着眼眶,随于吉进屋了,而湛卢方众人则留着院内等候着。
“请师傅责罚!”进入屋内,钱坤又跪下了。
于吉又一次扶起钱坤,安慰道:“救父乃人之孝也,何错之有,你回来就好啊!”
“师傅!”钱坤感动的又哭了。
于吉见状,头又大了,刚刚才劝好,怎么又哭了,只好板起脸吓道:“你若再哭,为师真要罚你了,让你抄《道德真经》一百遍!”
钱坤连忙止哭,问道:“师傅,怎么不见师妹呢?”
“华儿啊,她去给我买酒去了。”于吉看着钱坤埋怨道,“你小子,一走就一年多,华儿只好替你去咯!”
“师妹过得怎么样?”钱坤不由问道。
“能过的好吗?你一走,华儿整个人都变,原本活泼爱笑的娃儿,变得整日魂不守舍、沉默无语,一年多了,都没见她笑过,都是你这小子!”于吉提起九节杖轻轻敲打在钱坤腿上。
“都是我的错!”钱坤眼眶有泛起泪光。
于吉眼见不妙,他最见不得就是两个宝贝徒弟哭了,急忙岔开话题道:“徒儿,这一年多你都干了些什么,跟为师讲讲。”
钱坤便从被救开始讲起,一直讲现在,毫无保留的全告诉了于吉。
“如此机遇,怎么听着像故事啊!”于吉笑道。
“师傅不相信?”钱坤卷起手臂,又说道,“师傅您看,原本我手臂上有一道疤,是和师妹切磋时留下的,师傅您也知道的,自从被雷劈后,我全身伤疤都没了。”
于吉仔细观察了一下钱坤的手臂,倒也不再细究,毕竟他修道许久,知道世上无法理解之事甚多,一切皆有天意。
“你如今改名换姓,也有了表字,钱坤,炎黄……”于吉突然想到了什么,闭目推算起来,嘴唇微动,含糊其辞说着,“雷劫过后,朗朗乾坤,炎黄圣帝,这……”
钱坤听得莫名其妙,唤道:“师傅,您说什么呢?”
于吉过了一会才,睁眼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师傅你又故弄玄虚,快告诉……”
钱坤“我”字还未说出口,门外响起清脆悦耳的叫唤声:“师傅,我回来啦!”随后一名清秀佳人怀抱着一坛酒走入屋内。
“师妹!”钱坤不禁叫道。
那女孩进屋,一时间还未适应屋内的幽暗,只听到一声“师妹”,瞬间怀中酒坛滑落,“乓”的一声摔碎一地。
“丫头,我的酒,酒……”于吉看着酒坛破碎,痛惜不已,但这情况下,他也知趣不再多说,转身走出了竹屋。
屋内,两人相望着,仿佛时间都凝结了,泪珠从彼此眼中滑落,滴在地上,“嗒”溅起一朵朵泪花。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辈子,也或许只是一瞬间,两人相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