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凌嘉再次听到关于苏沐的消息的时,苏沐已经转学去了她爸爸工作的市里。听说她爸爸在外面和人合伙投资房地产。已经开起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在离这座小城一千公里外的大城市里有了自己的家。不愿再忍受远离妻儿的孤独,将她们一起接了过去。
苏沐成了他们这一群人中最先离开这座养育他们长大的南方小城的一个。没有离别,没有再见。轻轻悄悄就像凌嘉六岁那年来到这里一样。匆忙的来不及一个完整的拥抱,那年,他们十七岁。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凌嘉没有特别的难过,就像是曾遇见过的。凌嘉一直觉得苏沐好像不喜欢这座小城。她嫌这里夏天又湿又热,春天漂在空气里的柳絮,冬天又阴又冷。潜意识里总觉得苏沐是会离开的。只是没有料到会这么快,连一声道别都吝啬。
放假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穿过三条巷子,坐二十分钟公交车,去了苏沐曾经住过的那个墙外爬满爬山虎的小院子。四四方方的小院子依旧热闹,喝茶聊天的,追逐打闹的,好像一个人的离去和存在并不会在这里有太多的痕迹。
住在院子左边的李奶奶认出了她,笑着说:“小嘉呀,沐沐已经搬走了,你不知道吗?”
凌嘉微微笑,有些局促的回答:“没有,我知道,她说有些东西没有拿,让我先替她收着。”
“哦,一家人去了大地方,多好啊!”说着坐回老藤椅上悠悠的晒着太阳。
上二楼,右转第三家,就是苏沐她们的房间。他们的房子特别好认,上面是小时候两个人淘气时拿油漆在上面乱画的。因为这事两人还被罚了,顶着大太阳把院子里的花交了个遍。
阳台上的水仙花盆下面一枚细细的钥匙静静的躺在那里。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本来也只是试试,没想到钥匙真的还在。这是只有凌嘉和苏沐知道的秘密,她们一起去配了钥匙,悄悄地藏在花盆下,午休时偷偷跑回来看动画片。想着想着,鼻头发酸,眼睛痒痒的。
开门进去,屋里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主人一走,就连这些扬灰都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家里的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些久远的看得看不出岁月的柜子。地上零星的散落着一些纸,没来的急搬走的沙发,茶几上都细心的盖着白布。看得出主人的不舍。
苏沐的房间里还贴着周杰伦的海报,那时两个人曾一起发誓长大后一起去看他的演唱会。还偷偷的写了好多信给他,心惊胆战的期待着他的回信。等了一个又一个黄昏。房间空荡的已经看不出曾经住在这里的女孩子是有多精致。
漆红的大衣柜装过她们两个人,记得有一次她们藏在里面等苏妈妈找。后来在里面等睡着了,等他们从衣柜里出来一家人已经急的团团转。看见她们就是一顿胖揍。当时苏沐还觉得这打挨得不明不白,委屈了好久,甚至还怀疑自己可能不是妈妈亲生的。
看着这一件件熟悉的有些刺目的东西,终于是没有打开的勇气。她怕一打开就看到了自己一整个去而不返的童年。有些急迫的关门出去。竟是不敢回头看一眼。所以,她没有看到那只静静躺在柜子里的小盒子。再次相遇时已经隔了整整一个青春。翻涌的尘扬起又落下。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尽了。初秋的天气带着丝丝凉意。夜清透而静谧。远远地就看见了等在路灯下的人。心里却是愈发的不安。怕他终有一天也会离去。
“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温柔的像是初荷上的一滴露珠,让人不忍碰触。
委屈的瘪瘪嘴,泪水一瞬间就涌上来。盯着他衬衫上的纽扣不回答。
萧正宇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并没有多问。拉着她的手就穿城越巷来到一家小店面前。烟雾缭绕,弥漫的是牛肉汤的味道。
“老板,两碗牛肉面,一碗不要香菜,多辣!”萧正宇熟络的点餐,记得她所有的喜好。
“你没有吃饭吗?”凌嘉开口问。
“为了等某人!”擦好筷子递给她。
弥漫在心里的点点阴霾,就在这氤氲的水汽中蒸发殆尽了。喝一口香气宜人的汤水,暖心暖胃。不由得发出满足的感叹:“除了这里,恐怕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牛肉面了。”
萧正宇来不及说话,已经开吃了。有远方有未来,重要的人都在身边,这已经是她所能想象的最幸福了。
吃着面凌嘉开口说:“我去了沐沐家,钥匙还放在花盆下,家里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
萧正宇终于明白她情绪低落的原因,安慰着说:“还会再见面的,你不要太难过,有些人终将是会离开的。”
“那你呢?”凌嘉揪着心问。
看着坐在对面,灯火迷离中的凌嘉,眼中是少有的脆弱。
“你也会离开吗?”离开这座小城,也离开我。
萧正宇笑着拿筷子敲她的头,回答说:“我去哪儿啊!我能去哪儿啊!”你都在这儿。
“谢谢你!萧正宇。”
“快吃饭吧!都快凉了!”他有些不敢看她太过明亮的眼睛。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那时天天计划着的美好未来,经不起一场小小的意外。风浪来临的时候,是谁先放了手,是谁先转的身。闭着眼不听不看,就以为能躲过。毕竟年幼,不知道轻言的未来是如此沉重,让人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