垌昊走后,本是想请雪王下旨,让那女人离开玉华殿的,却不了,得到的回答,是要自己迎娶那女人,才可为自己的王妃置办新的府邸。
罢了罢了,大不了之后少喝些,也免得再像上次那样,还有……回忆起那张脸,垌昊立刻摇了摇头。
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打开那副收藏已久的画像,他看着画上的那个人,又联想到梦里的她。
手指抚摸上她的脸,被泪水淋湿的地方,显露出孤独的颜色,让曾经的他手足无措,明明在努力阻止,却又无力挽留。
合上眼睛,那一夜的场景迅速的填进垌昊的心里,那千思万想的柔情,那凄然的神色,都让面前的两个人重叠在一起。
“三哥?”忽然,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待垌昊回头看时,就见一脸好奇之色的八弟——紫陌站在自己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垌昊向门口看去,却未听见侍卫们的禀报声。
“又想她了吗?”向画上撇了一眼,紫陌接着说,“听闻三哥要娶的那位公主,可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进来应也在费心的选和亲的时日吧!现在有结果了吗?”
“休要胡闹,父王尚未决定,八弟还是别乱说,否则下次狩猎,你便一人去吧!”
“一人去就一人去,我说句话,三哥也别生气,这么多年了,玉华殿好不容易来个人儿,你就真的不喜欢吗?而且还有些像……”
未等他说完,垌昊挥手将那桌子上的画收了起来,“她不可取代,也不可能有人取代,你明白吗?”
紫陌讪笑了一句,“世外的花,天上星斗,看它美却只能如此向往,求而不得,又有何意义。”
手指微微一颤,这句话如忽然吹来的冷风,穿过窗户的缝隙,钻进了他的心里。一句求而不得,纵然他有多想念,又有何用?
“也说不定,她便是玉华殿第二个主人,三哥为何不去试着接受她,也去接受自己?”
将那副画珍藏在小木盒里,垌昊闭上眼睛,将回忆隐藏之后,又翻开了自己的新页张。
“父王让你来说服我,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吗?”离开寝殿后,垌昊开口问道。
听他这一问,紫陌摇了摇头,“什么都逃不过三哥的心思,看来情之一字,真能蒙住一个人的眼睛啊?”
垌昊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就听对方接着说,“父王也怕你如此下去,回孤独终老,如今你尚且年轻,若不知珍惜,只沉寂在回忆里,只会误了自己,所以父王才定下这么一门亲事的。”
平常人家的心态,没什么不对的,只是最了解他的人,也开始这么劝他了,垌昊不能在回避了。
雪国共有八位王子,长子十二岁狩猎时被狼叼走,随后几年雪王派人去找,可找遍了那座雪山,也未有结果。
次子生性好战,后被辽人杀于一场战役之中,而在那滚滚红流的推动之下,垌昊无疑是以后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人选。
领会父王的意思,若他做了雪王之位,一可保雪国之安,二也能与强大的辽国联姻,冰释前嫌,留百年国业。
明白父王也是用心良苦,垌昊没有多说,便随紫陌一路走向了玉华殿,可半路上,就遇见了正要往回走的朝澜。
回忆的碎片,割在刺痛的心上,当与垌昊相遇时,她本能的想要回避,因为她害怕那个人看到自己以前的样子。
“站住!”看着她的背影,垌昊忽然开口,“你还在为那晚之事介怀于心?”
雪撒在她的长发上,空中聚散的白色雾气,在他们之间飘散不定,让彼此都不知该说什么。
从回忆的漩涡里挣扎而起,朝澜抬起头来,一句话哽在口中,“……没……我只是……”
话说到一半儿,她立刻停止,对上那双更加不解的目光时,才又继续说,“初到贵国,因不知礼数,若有所失,还请阁下见谅。那玉华殿……若是还有其他地方,我自愿搬离。”
“不必了。”看透她那被美所包裹的一颗不安的心,仿佛是雪山上的白色莲花,开放出自己的美,却隐藏了自己的柔弱。
他们并不像夫妻,彼此也没有逾越互相让下的距离,而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紫陌在垌昊走过去时,便适时的离开了,接下来那尴尬的场景没让他看到,否则垌昊怕是要出山一趟了。
两人一路向回走去,白色的雪花在他们面前划落,陌生的感觉,白白浪费了这浪漫的场景。
雪下的似乎很慢,但两个人都想尽快结束那段漫长的旅途,因为彼此都不知道该如何真正的面对对方。
朝澜开始后悔,自己没事干嘛出来,还走这么远,而且还遇见了这么多不想遇见的事情。
苦笑着在心里说,也许她不是辽国公主,也许她不是那个一定要与自己成亲的人,也许他们以后都是陌生人,或许这段路走下来,他们可能是一对很好的朋友。
或许两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可上天却并不会安照他们所想的做,而且还甚带玩心的,将这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拉扯到了同一个轨迹。
这就是天意弄人,有了相遇有了遗忘,有了分离,这次的重遇,这次的组合,才是最完整的。
开始之前都是结束,只有两个人都有了放手的决定,他们才会成就上天的恩赐,才会迎接新的美好,可最关键的是,谁会先选择放手。
脚步一步步的前行,回忆徘徊在游离之中,两个人都在等待,等待着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最后的脚步,停在玉华殿前,朝澜迈步走了进去,回头向对方道了声告别,而两颗迷茫的心,在被木门阻隔之时,才终于跳动了起来。
刚才身边站的那个人是谁,是谁?是多年前的自己,还是多年前的她,又或者他们都只是此时的自己。
抬头向殿门看去,那个藏满回忆的名字,让他驻足停留,在过去的逆流中,宣誓自己的卑微。
好像在刚才的时间里,他们都闭上了眼睛,一直在沿着自己从前所在的轨迹走去,只是现实中,他们之间相差两个无法逾越的人影。
离别或者逃避,这是单方面和双方面的问题,也是因果的定律,只是各自的方向不同而已。
合上书卷,再次打开门,以为他已经离开,却不想那个人也在外面等待,等待着大殿里那个人把门打开的时候。
“还没走吗?”两人隔门向望,朝澜开口问道。
“我在等一个人从这里走出去,可是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等到!”面对她的陌生,回忆已经替自己做出了决定。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问?明明与自己无关,或者自己问的是那个离开的人,是那个送血书的人。
垌昊没有回答,“以后你会知道的,如果有时间,我们也还会再见的。”
会再见吗?这是个期限,也是个愿望,因为他从回忆里,从那个梦里醒了过来,发现了那张面具下的陌生。
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尽管回忆和她很像,可心里的地方,却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存在在那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