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淘沙”古玩店后院。早上六点刚过,甄青云便早早起床,在院子里的枣树下耍了一通拳脚。疏松完筋骨,甄青云简单洗漱过后坐进书房里看书,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刚翻了一页,甄如鸿从门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爷爷,您要的东西我可全给你找齐了。”甄如鸿把一个巨大的黑色手提包放在书桌上。
甄青云放下书,打开手提包清点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好!我今天上午有事要做,你们都不要打扰我。另外,跟你爸说,谁找我都说我不在!”
甄青云神色严肃,不容置疑,甄如鸿怔怔地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甄青云站起身,将书房反锁后,从书柜下方捧出一个白色的瓷盆,轻轻置于桌上;随即打开手提包,将里面的物品一一取出,摆放在书桌上。这些物品中,除了一瓶两升装的乙醇氢氧化钠溶液最引人注目,还有两幅手术用手套、一把剪刀、一把裁纸刀、一小瓶表面活性剂、两包粉末、一个单反相机等。
甄青云戴上一副手套,拧开那瓶乙醇氢氧化钠溶液,悉数倒入瓷盆,加入些许表面活性剂。随后,甄青云蹲下身,打开书桌下的一个保险柜,拿出杜徽的那本《半命散人山村集》残卷,抄起裁纸刀,小心地将无法解读的后半部分从装订处割开。
将前半部分重新放回保险箱之后,甄青云小心翼翼将残卷的后半部分放入盛满乙醇氢氧化钠溶液的瓷盆里,用裁纸刀尾部轻轻将残卷完全浸没在溶液里。
既然粘连纸张的是杜徽的尸液,添加了少量表面活性剂的乙醇氢氧化钠溶液可以溶解尸液中的脂肪、蛋白质等有机物,从而使得粘连的纸张较容易分开。
甄青云用剪刀剪开两包粉末的封口,置于一旁备用,然后拿起单反相机,立在一旁注释着瓷盆里浸泡的残卷。
晋省公安厅招待所。早餐时,岳依依看了看空荡荡的餐厅,将昨晚的发现告知了一同用餐的林云泰等人。
“如果文治国去见的人是朱由,那么林叔您的直觉是对的。”滕克勤说道。
“我给我们争取了两天时间,除非我们在两天里破解了所有谜题,将他和朱由一举拿下,否则如果两天之后文治国前来,我们要么把那本残卷老老实实交给他,要么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打发他,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可以动他!”林云泰幽幽地长叹一声,“希望这两天甄青云老先生能够有所发现吧!”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了。既然我们判断张文成跟朱由因为什么事闹翻了,连自己的秘书都被杀了,我们能不能从他身上找突破口?”石坚强建议道,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工作小组中的存在感比较低,所以对自己的想法和观点从不讳言,所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他相信乱枪打鸟,总有命中的时候。
“嗯,我同意三蛋的意见!”滕克勤率先表态。
“张文成现在基本上是孤家寡人了,之前岳国桢说过,彭蕴是他安插在榆社的暗线,不管岳彭二人是黑是白,岳国桢此举恐怕也是为了对付张文成的。”陈耳东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赞同与否,但他的话显然已经表明立场了,“榆社可是张文成仕途的起点,也是他的福地,坊间传闻他在榆社根基深厚,榆社公安局长是他亲弟弟就是明证之一,所以我断定岳国桢派彭蕴去榆社,恐怕就是秘密调查张文成的。”
“如果岳国桢是黑衣人同伙,那么他调查张文成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他跟黑衣人不是一路的,他调查张文成干什么呢?”岳依依提出疑问。
“张文成当了近十年的副省长了,一直没有升迁,坊间传闻他长袖善舞,没有多少能力却十分擅长搞人际关系,而且还有贪-污腐化的嫌疑,上面一些实干派的大佬早就对他心存不满,但因为张文成素来谨慎,并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中,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人能够动的了他,但是据说上面一直在秘密调查他,或许岳国桢就隶属于调查张文成的力量。”林云泰说完,看了一圈众人。在他这个层次,自有他的消息渠道,而这些一般不为普通人所知的消息往往并非空穴来风。
官场如战场,个中波诡云谲远比想象中的复杂,林云泰在官场浸淫已久,对这些派系斗争早已见怪不怪了。
“那我们得早点去找张文成,趁他内心最脆弱的时候伸出友谊的双手,他定会感恩于我们,从而和盘托出实情的。”石坚强面露欣喜之色。
“张文成纵横官场几十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你感动?想多了吧?”岳依依白了他一眼。
“即使不指望他和盘托出,我们也可以运用心理战术从他那变相印证一些猜测,如果再能从他口中获得一些信息,那就更是意外收获了。”陈耳东笑了笑。
以前岳依依总觉得陈耳东的这种笑充满着与他年龄和气质不符的奸诈,但现在看来却觉得他十分可爱,想到这里她自己也笑了。
“走!现在就去医院,看看张文成是不是还在假装昏迷。”林云泰说道。
“舅舅,您的手机......”岳依依提醒他,手机中被文治国植入了木马病毒,带着手机会暴露工作小组的一切行踪。
“没事,带着!”林云泰说道,将手机放入左侧口袋。
这次五人是来和张文成摊牌的,没有必要再假惺惺地破费买花篮。轻车熟路再次来到医院之后,众人径直走向病房,又被同一个护士拦住了。
“几位是来看望张副省长的吗?他还没有醒过来......”女护士明显说的是谎话,肯定是张家人让她这么说的。
“行啦美女,一边呆着吧!张副省长清醒着呢!”石坚强冷笑一声,随即作势硬闯。
女护士竭力劝阻,无奈螳臂当车,石坚强一马当先,打开病房的门。正在这时,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青年从房间里将石坚强推了出来,体形状硕的石坚强竟被推了一个趔趄。
“你们干什么?!”面容冷峻的青年看着众人说道。
“呦,哥们身手可以啊!不知道是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你怎么看滕哥?”石坚强说道,挑衅地看着小胡子青年。
听到石坚强提到黑衣人,小胡子青年嘴角习惯性地跳动了两下,捏紧了拳头。
“小兄弟,我们有要紧的事找张副省长,麻烦通报一下。”林云泰不愿意僵持,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张夫人今天要为张副省长办理出院,今天不方便会客。”小胡子青年说道。
“你的意思是张副省长醒了?”岳依依问。
“还没有......”小胡子青年明显不擅长说谎,游移的眼神说明他分明在撒谎。
“小钟,在跟谁说话?”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矮胖的男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榆社公安局长张文运!
“张局,原来您也在啊?”滕克勤看到张文运,故意表现出如见故人的惊喜。
“滕队长、林处长,你们这是干什么?”张文运脸上除了一丝疑惑,没有一点欣喜之色,他看了看众人,语气冰冷地问道。
“我大哥还在昏迷中,谢了,没什么事各位请回吧!”张文运下了逐客令。
“行了张局,别演了,张副省长早就醒了。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你们有大麻烦了!既然你们不想听,我们也没办法了,林叔,我们回去吧!”滕克勤说完,拉起林云泰作势离去。
“林处长、诸位,等等......”中年妇女面露惊慌之色,叫住林云泰等人,“请随我来吧!”随即请众人走进房间。
张文成正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根点着的香烟,看到众人走来,匆忙站起,一丝慌乱之下面露些许尴尬。众人发现,几天来张文成眼睛浮肿,脸色也由于久不见阳光而变得苍白,人也瘦了一圈,明显是身心受到煎熬的表现。
“林处长,您从哪里得知我们有麻烦的?还望您指点一二......”不同于张文运的傲慢,张文成的夫人放下身段,客气到近乎央求。
“张副省长好深的城府啊,当日主动找到我们,给我们透露那么多信息,原来都是另有深意啊!高明!”林云泰说道,没有理会中年女人的话,不明所以的人以为他是在恭维。
“我不知道林处长在说什么?”张文成不露声色地说道,但夹着烟的手却抖了一下。
“高明个屁啊!那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石坚强毫不客气地搀科打诨。
“放肆!小钟,把他们给我赶出去!”张文运气急败坏地吼道。
张文成却摆了摆手,向前迈了一步的小胡子青年随即又退回他的身后。
“张副省长现在感受到内外交困,进退维谷了吧?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啊!”林云泰似有语重心长的意味。
“那以林先生之意,我当怎么做?”张文成恢复了往昔高深莫测的姿态,面无表情地问道。
“难道张副省长真不知道怎么做吗?还是您不甘心?”林云泰说道,“既然打算跟朱由翻脸,为什么不翻的彻底点?难道您觉得朱由还能帮你对付上面查您的人吗?”
听到林云泰提到“朱由”的名字,还提到上面有人查他的事,张文成已然明白林云泰等人早已知晓一切来龙去脉,顿时气馁,颓然地坐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