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文字中,杜徽表达了自己对此事的看法,文字间可见其对此事颇为不齿。无奈诺岷软硬兼施,执意将此事交付杜徽办理。接下来的两天里杜徽一筹莫展,几次想密谋逃走。三日之后,诺岷再次秘密召见杜徽,说已给他找了一个帮手,此人就是甄灵均。
据杜徽文中所说,原来一个文物商人因嫉妒甄灵均的商业才能,向巡抚衙门告发了他淘沙官后人的身份。诺岷得知后,灵机一动,欲就此胁迫甄灵均一同参与盗挖舍利,但他却不知晓甄灵均其实是杜徽的至交。杜徽得知消息之后,当夜就赶到甄家,将巡抚的阴谋和盘托出,劝甄灵均赶紧逃遁。
杜徽本想在赴榆社途中择机逃走,但不曾想到甄灵均竟然没有逃走,被官兵带到巡抚衙门。同病相怜的两位至交为了对方着想,于是均未逃走,最终两人按照诺岷的计划,前赴榆社,用烧窑制砖的障眼法,由甄灵均亲自动手,盗出了盛放舍利的盏顶铜盒。
杜徽所述的一部分内容与工作小组通过夜探盗洞、拜访张汉英后人所得到的信息是一致的。
杜徽还提到他曾用红布包裹了一本雍正的《和硕雍亲王圆明居士语录》以及一块“以正后人视听”的白丝方巾,交给甄灵均,让其在取走盏顶铜盒后放进石函,骗他说红布中是一本《八十八佛大忏悔文》,意在忏悔并祈求佛祖宽恕二人所作所为。
此后的部分因为纸张被侵蚀腐烂,文字已不可读。林云泰惋惜地摩挲手中的残卷,看了甄青云一眼,长叹一声,将残卷递给他。
甄灵均果真是被人出卖,从而被官府胁迫的,而出卖甄灵均之人根本不是杜徽。杜徽事后也选择逃走并在碛口镇隐居,这与甄灵均的离家出走存在什么关系呢?甄青云看着手中的残卷,心想这一切恐怕真的要成为永久的谜团了。
对于林云泰等人而言,这本残卷证实了雍正是盗挖舍利的幕后主使,杜徽的文字也解释了身为至交的杜甄二人为什么造成了自相矛盾的局面,而真相就是两人彼此均未向对方表明心迹。
儿工作小组现在面临的最大的谜团是雍正为什么会让人盗挖舍利?他是否另有所图?被杜甄二人盗走的盏顶铜盒是否交由诺岷送往京城了?
“林先生,这么说来,你们正在调查的案件与榆社的大同寺舍利塔有关了?先祖盗挖的舍利想必就是这座榆社的舍利塔所供奉的了。”
杜徽的文字中已经透露了这方面的信息,甄青云看出林云泰等人特别关注这一点,所以不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随口问道。
“没错,正是榆社大同寺舍利塔。”林云泰答道。
“难怪您让我们留意市面上盛放舍利的石函、铁函等物。但是,林先生,如果三百年前这些东西就被挖出来了,现在很难在市面上出现了。”甄如鸿对诸多细节均不知情,所以有此一问。
林云泰向他解释当年甄灵均和杜徽仅仅盗走了盛放舍利的盏顶铜盒,而石函、铁函等物是二十五年前才被盗墓贼挖出来的。林云泰没有告诉他当年正是SX文物局的监守自盗。
夜色渐深,陈耳东、滕克勤等人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临走前,滕克勤按照林云泰的要求,将杜徽墓中发现的衣服碎片和裂成四片的青花瓷碗一并交给甄青云。虽然国家规定地下发现的文物归国家所有,但铜腰牌等物品均为与甄家有着莫大渊源的杜徽私人之物,林云泰等人没有理由拿鸡毛当令箭。
从太原一路至此,旅途劳累,众人简单洗漱后,早早睡去。
午夜时分,众人被一阵玻璃碎裂声惊醒,在古镇客栈阒静的深夜,这个声音显得尤其刺耳。紧接着众人听到一个男人大喊:“来人啊,抓小偷。”,随后又是一阵板凳倒地声、桌脚由于瞬间位移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以及重物落地声。
滕克勤本能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穿上衣服,跑了出去,同房间的甄如鸿也迅速跟了出去。
众人的房间都在二楼,只见同楼层一个身穿白色背心、米色大裤衩的老者正在试图追赶一个黑影,老者边追边喊:“抓小偷啊!”前面的黑影身形瘦小,手中握着一个黑色的手包,动作异常灵活。
刚才这个黑影踹开前窗玻璃,从窗户逃出房间,再从二楼栏杆处一跃而下,跳上与二楼错列相接的一楼屋檐,一个翻滚落到地面,向西边墙角奔去。墙角停着众人来时乘坐的一辆越野车,滕克勤看出对方的企图,深夜客栈大门已经上锁,小偷是想以越野车为跳板,攀上围墙后逃走。
滕克勤迅速在二楼跑动,看准位置后,也跳上一楼的屋檐,准备自上而下向小偷扑去。小偷看到屋檐上有人追来,立即跳下车顶,向另一个角落跑去。
看到对方迅捷的闪移腾挪,滕克勤暗暗心惊,这个小偷身手如此利索,难道是遇到《水浒传》里的鼓上蚤时迁了?
小偷跑向墙角的速度越来越快,滕克勤心道:跑再快到死角不还是自寻死路吗?此念刚落,小偷已借助跑动的力量,蹬踏在墙面,向上踏出三步之后达到高点,随即双手攀上围墙,这是跑酷运动中常见的一个动作:蹬墙跑,看来这小偷还真有两下子。
正在这个小偷奋力向围墙上攀爬,即将逃脱之际,从二楼处飞来一根银灰色的长形物体,带着强劲的破空之声向小偷飞去。小偷躲闪不及,被长形物体的前端砸在左手腕上,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跌落在院子里。长形物体掉落在青石地砖上,几个翻滚,与地面撞击发出铿锵的金属之声,不绝于耳。
滕克勤看向物体飞来的位置,岳依依穿着吊带背心站立于二楼栏杆前,原来岳依依发现小偷即将逃脱,随手掷出一节拼接长枪的钢管。
这时客栈的客人都醒了,纷纷打开门,走到院子中一看究竟。滕克勤走到墙角,捡起地上的钢管交给甄如鸿。随后一手捡起地上的手包,一手提起在地上哀嚎的小偷。
“这是你的吗?”滕克勤问刚才大喊抓小偷的老者。
老者上前接过手包,打开看了一眼,连连道谢。
小偷蜷缩着身体,忍住疼痛,嬉皮笑脸地看着周围的人群。林云泰、陈耳东和石坚强都下楼了,站在围观的人群中。
“胆子不小嘛,有没有同伙?”滕克勤没有暴露自己的警察身份,但是出口询问的话却句句散发着警察的气息。
“出门没看日子,今天落你手里,老子认栽。”小偷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酒店的值班人员称已经报警,让大家不要担心。话音刚落,大门外传来敲门声。
“警察,开门!”
客栈的看门人快步走向大门,拉开门闩,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咦,安路山,又是你?刚放出来就犯事,你可真是贼性不改啊。”一个帽沿压的低低的高个警察看了一眼小偷,转身对另一个警察说道:“带走!”
另一个警察掏出手铐,拷上名叫安路山的小偷的双手,从滕克勤手上交接过来。
“你们不录个口供、拍张照片吗?”滕克勤看到两人押着小偷就往门外走,问带头的警高个察。
高个警察转过头,看了一圈人群,说道:“哦,这个小偷是个惯犯,死性不改,肯定就是他干的了。你看,这么晚了,让客人们早点休息吧,口供我们明天再过来录。”
滕克勤点点头,没想到这些警察的执法如此以人为本,处处为游客着想,难得。
而人群中围观的陈耳东却皱起眉头,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偏远小镇,警察出警效率如此之高,着实罕见。即便碛口客栈位于小镇中心,且派出所就在附近,警察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陈耳朵的脑海中迅速闪回刚才发生的一幕,那个小偷在看到两个警察进门时,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想到这点,陈耳东快步走向滕克勤,悄声对他说道:“滕哥,刚才的两人不是警察!”
“什么?怎么可能?”滕克勤惊讶地说,声音有些大。
但他相信陈耳东的判断,于是迅速冲出大门。门外一辆灰色的无牌面包车,迅速冲向东边的街道,疾驰而去,转眼消失在夜幕下。
滕克勤走回客栈,向陈耳东摇摇头,意思是对方已经逃离了。
虽然自己看穿了对方假警察的身份,但陈耳东依然感到疑惑:刚才的两个假警察分明是和那个小偷一伙的,三人合伙演戏难道仅仅是为了确保小偷行窃失败后能够全身而退?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那个小偷身手矫健,只身逃脱根本不是问题,他完全可以从二楼直接跳上围墙迅速逃走,为何要故意打碎窗玻璃、推倒桌椅发出那么大动静,还多此一举从一楼屋檐下到地面,再从地面翻上围墙?难道他是故意这么做的?那么目的呢?
想到这里陈耳东眼前突然闪过四个字:调虎离山。
“大家快回房间,小偷可能不止一人,快!”陈耳东喊道,抬头看见站在二楼栏杆处观望的岳依依,“依依,快去甄老爷子的房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