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拨不开的黑暗,就像在海底时碰到了一只乌贼,不小心吓到了它,下一秒,浓墨染透了视线。
没有风,也没有声音,凝神去打量这个世界的话,会看到一些似有似无的光点,像是眼睛长时间没有见光所产生的幻觉。
在这里,生命是死寂的,也是鲜活的。
这里是苍茫宇宙虚宿所在,无数星辰黯淡无光,甚至有些已经开始了消散。
一个少女御剑在宇宙中疾驰,脚下鹿鸣剑周身散出的灵光,照出了少女白皙细腻的皮肤,她那精致的娃娃脸上掩饰不住一阵阵焦急。
“殿下,淇奥在北之虚宿,执行壬子一六任务期间,遇到角宿稀有群居凶兽惊难袭击,请求援助!”
淇奥手中出现一面水晶镜,对着镜面说道。
她的声音轻轻的,透出清冷,但偏偏音色又是娇弱少女的声线,让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任务完成了?”镜面开始变得扭曲,浮现出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像在镜面上凝了一层水雾,带着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传出。
“是......”淇奥的话还没有说完,在她的身后,一支冰箭以极快的速度飞越过来,淇奥根本没有机会躲避,冰箭射在了她的左肩。
淇奥因剧痛而颤抖起来,流出的鲜血在单薄素白的汉服同袍上染出大片的赤红,甚至在淇奥嘴角也溢出了些许血液。
“我会派人去找你,但你不想死的话,就必须在三天内到达奎宿。”
那个人语调始终平静,没有情感,即使他清楚的看到了淇奥受伤的全过程。
说罢,镜面上便隐去了他的面容。
淇奥咬咬牙,加快了脚下鹿鸣的速度,可是......奎宿位于西方,离虚宿隔了整整三个星宿。
且因为这几年的活动,使黄道和白道远处的星空存在了大量的异兽。
在星空穿行,只能顺着黄道白道,一个星宿一个星宿的挨着走,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用一天的时间跨越一个星宿,怎么可能?
......
三天之后,淇奥拼尽全力,勉强到达壁宿边缘,距离奎宿仅一步之遥,她甚至看到了正朝她飞来的一队人。
是他们的人!
淇奥眼中露出了希望,她甚至忘记了那些追杀她的惊难兽们,此刻离她仅有十几丈远。
淇奥认得带头的那个人,她想喊一下对方的名字,忽然发现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然后,狂躁的兽群猛扑上来,把淇奥的身影瞬间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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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之昴宿
昴宿的星空不同于虚宿,昴宿里星光一片灿烂,星河璀璨。
各个星球之上的人来来往往,甚至在星空也有不少坊市,看起来很是繁华。
此刻在昴宿七星其中一颗上,一队人在漫长的庭廊里,匆匆向前走着。
这条走廊两边的墙上画着活灵活现的仙人图,上方是紫藤萝花架,散出阵阵幽香。
花儿开得正盛,一串接一串的,甚至有星星光点在上面,仿佛仙境。
当然,这是只看到了这些景象后得出的结论。
若是透过繁密的花藤,细细看去,就会瞬间颠覆之前的看法。
因为那光点,其实根本就是一颗颗眼珠!
那些眼珠大小不等,颜色各异,墙壁上挂着的宫灯散出柔和的晕光,打在上面,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
但此刻的众人却无心去看那些东西,也可能是早就习惯了。
他们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才走到了庭廊尽头,那里只有一扇雕工精美的白色大门。
门的两边分别站着一个侍卫,全身被铠甲覆盖,只露出一双眼,幽幽的看着他们。
“虚宿壬子六一任务加补者,要向殿下汇报情况。”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报上身份目的后,就站在那里,看着其中一个侍卫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走了进去。
沉重的铠甲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随着反手关门的动作消失在门后。
过了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向众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去。
他们前脚刚走进门内,后脚就已经关了门。
似乎里面的人很喜欢听见关门的声音一样。
里面是一个大殿,穹顶很高,殿内也很广阔,以至于说一句话要等上两三秒才能听到回声。
整个地面被铺上了云启如意杉水洛纹绒毯,除中间有一条罄木板铺成的路径以外。
所以大殿可以据此分为两部分,而左边那一半,除了有重叠繁复的水洛纹以外,还有一只巨大的黑色翅膀,可以看出来应该是蝙蝠的。
而右边,则是没有任何其他的纹饰。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引起众人的关注,他们在木板路上,走向背对着他们站在玄黑神仙披白狐绒椅旁边的人。
他着一袭墨色直襟长袍,没有佩玉,甚至没有系一条腰带,袍子的下摆露出了一双好看的跣足。
垂在脑后的长发刚刚洗过,又细细的梳理的极为柔顺,显然还没来得及擦,因为发丝末端还有一颗颗水珠不断的冒出来,落在地上。
大殿里的空气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清香,且越靠近,便会觉得空气中的水汽越重一分。
很显然的,他才刚刚出浴,还没有收拾收拾,就有人来找他了。
走到距离他一丈地方的时候众人齐齐跪了下来。
“说说淇奥吧。”他没有转过身,从声音里可以听出他的心和以往一样平静,既没有对淇奥生死安危的忧虑,又没有因为自己仪态失礼的局促尴尬。
“回殿下,淇奥被惊难兽群吞没,生死未知。”一个人战战兢兢的回答。
“哦......”他应了一声,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本届翼燃会试的结果出来了么?”
“是的......殿下,淇奥是初月会里具有生夕修为仅有的五人之一,您......”
“把会试的第一人带来吧。”他打断了手下的话,并且罕见的没有追究责任。
看来现在心情不错。
待一帮人出去以后,他转入屏风后的寝殿,慢慢褪去了套在身上的长袍,拿起旁边干燥的蚕丝缎,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喃喃道,
“淇奥,别在外面待太久,早些回来。”
夺人魂魄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