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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黄泉道

两只蓝色皮肤的鬼族拨弄着前方丛生的野草,艰难地行走着。

其中一个鬼族被带有小刺的芒草割破了手指肌肤后,忿忿骂道“妈的,明明味道就在这里!!都死到哪里去了?不是说要寻到失踪兄弟才能发胃烟吗!把我们诳到这里,真******会消遣鬼!”

草丛处嘶嘶沙沙声不绝,又陆续来了七八个鬼族成员。见早先到达的二鬼摇首示意并无发现后,其余的鬼族习以为常一般,迅即又散去。毕竟这一天里看到太多胃烟却又一无所获的情况出现了。

被割破手指的鬼族被身畔的同伴拍了拍肩膀,算是稍作慰藉,也就只能忿忿地随众一并散去。

卷缩一团的康泰然和龙臻,害怕得一直在噤声,直到鬼族的脚步声远去才在心中吁了一口长气。

短发美女一九五则好整以暇,逸出得意的笑意,对着两人道“放心吧,《仿书》岂是这等小喽啰就能轻易识辨得出,瞧你们,躲得像老鼠似的,真是贱东西。”

原来一九五在离杀掉长舌鬼的地方利用《仿书》幻出一棵外表与迷雾森林无异的参天大树,里头则中空一个可恰能容得三人肩踵相碰的树洞,他们藏身树中,外头看来却并无异状。

此时与一九五相容在狭小的空间内,才发觉其体香馥郁,一种如鲜花的清新香味扑鼻而至。

康泰然与龙臻此时正值年壮,刚好是男女懵懂之期,都不自禁地随着香气瞧向此时与自己有肌肤亲近的一九五。只见一九五高耸的胸脯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不断起伏,在黑色袈裟的遮盖下若隐若现,而袈裟无法遮盖的一双美腿则是展露无遗,修长纤细,上头的皮肤是白皙细嫩,如凝脂光滑。即使一九五神色略显疲态,但也无法掩盖她那绝代倾城的脱俗美态。正如康泰然这般少不更事的青年人,遇到这般美态,也不禁看呆了眼。

龙臻正看得神为之夺,忽觉脖上似被什么咬了一口,其痒难当之下不得不从温柔乡中回过神来,用手抓挠不已。龙臻搔痒过后脖子红了一大片,随即只感头重脚轻,昏眩欲吐。

一九五闭起美目,淡淡道“小子,知道兽族麾下有一名善用麻痹术的蛇形兽叫《嘶嘶王》吗?对于大规模的战役,他最喜欢的就是释放这些带有毒液的《麻痹苍蝇》......”龙臻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咕咚一声歪倒在一侧,“......神不知鬼不觉般,就像被蚊子咬过一样,毒液注入,麻痹神经,大脑瞬间缺氧昏去。”

不明所以的康泰然怫然道“你这是干什么?!”

一九五拍了拍背上那卷紫色经书,指着龙臻衣袖绣着一个八只手臂所环绕的火球图案,淡淡道“我讨厌官府的走狗。”

康泰然正想为龙臻表明他的立场时,忽觉头重欲裂,心脏肺腑似搅作一处,难过得气为之窒,咕咚一声也倒在一旁。眼前只看到一道黑光,由熠熠闪烁到斑驳灰蒙,最后只剩一片漆黑。

一条潮湿冰冷的鹅肠甬道,蜿蜒而狭窄,上面的石壁净是长满青苔藻类,展目过去是一段数之不尽,浩若星蝗的石阶,通向不知何处的地下深层。

这里除了不时从石缝间有绿色的火光逸出,可短暂查看邻近外,石阶往下的地方尽是一片如墨的漆黑。

头顶处是一片翻涌不息的火海,但被一团黑烟所屏蔽,只是偶尔能看到绕出黑烟的火狐,在半空随意伸展。

笼罩的黑烟在半空中不断降落黑色粉末,洋洋洒洒地从“天”而降。

康泰然神情落拓,一副萎靡不振的摸样,手脚上不知何时戴上枷锁脚镣,枷锁上连着一条长长的锁链,被前方一个黑色斗篷的“物体”拉扯着前行。铁链磨蹭着石阶,发出让人烦躁不安的吭啷声响。

身披黑衣斗篷的“物体”一直背对着康泰然,领在前头,反复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

小曲的沧桑悠扬与烦躁不安的铁链声响,融汇交织着一种让人起起昔日惆伤的音调。

就这样,康泰然懵懵懂懂地随之而走,心中也不紧不慢地空白着,从迷雾森林到现在,他一直就是这种感觉,那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让人牵着走的感觉,让他有点迷失,而为什么会沦落成这样,他开始有点忘了。

那“物体”忽道“初初来到《黄泉道》都是像你这样的,茫然失措的。年纪那么轻,是对尘世还有难忘的依舍吗?不会是还想着标致的娘们吧?哈哈哈哈!”

“黄泉道?!不会是死人轮回的黄泉道吧?”康泰然悚然问道,毕竟连自己死都不明不白的,谁能不惊悚万分。

“哈哈哈,难道还有通向窑子的黄泉道吗!我倒是希望有这样的,哈哈......”那“物体”顿了顿,往远处层层石阶眺望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地吁出一口长气,说了颇有深意的话道“可是,现下黄泉道通向的地方却又与之实际通向的地方相差何止个十万八千里,嘿嘿,可笑可笑!”

康泰然只觉得死得莫名其妙,心里郁闷难受,对于“物体”说的是什么也就充耳不闻了。

只怪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康泰然颓然跪倒在石阶上,难过得眼泪直流。

此时耳畔响起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哭什么哭,哭得稀里哗啦的,像个小娘们一样,真是个没出息的贱东西!”

声音传来,康泰然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九五的模样来,忙道“是一九五姑娘吗?你也死了吗?”

“死什么死!灵魂一日未度《鬼门关》踏上《轮回道》上,你都休想死!”

康泰然听罢一九五语中含义似乎隐晦地说明了自己还活着,他偷眼看了看前方还未察觉自己异状的“物体”,破涕为笑地悄声道“真的吗?可是我为什么会忽然到了这个地方?”

“唉,你不来这里,两个时辰后,我们三个都得到这里来!”

康泰然不解道“为什么?龙臻呢?就是那个头发卷卷的男孩呢?怎么就没听到他声音?”

“怎么你恁的多废话!我才不管什么龙真龙假的!要不是你哥哥,我才不管你死活!你没看到鬼族的废物们把我们团团围住吗!我的《灵魂力》最多只能撑两个时辰。当屏蔽我们踪影的大树消失时,我们都得完蛋。”

“可是与我到这里有关系么......”

“你认为普通的灵魂能借用鬼魅的力量吗?如果你可以办到的话,你就超越人类所不世出的天纵之了,贱东西!神道创建了六道轮回的模式,死后让灵魂超脱肉体处于六道轮回的临界状态,这种临界的状态让灵魂变成一种纯粹的能量体,我们也可以将其称作——《鬼魅》的类雏形。”

康泰然似有所意会,暗暗思忖道“记得龙臻说过,鬼魅是六道以外的能量体存在,此时的我如若真如一九五姑娘所言的处于临界状态,说不定能与邪器上的鬼魅力量拉上点干系!”

一九五接道“前方那个唤作《虚灵》的《地狱卒》是连接两股能量体的关键。《地狱道》上的《虚灵》拥有独特的《转生》能力,是一种能让不同源的魂魄能量体转化为同化同源的能力。这就是为什么之前六道轮回上的魂魄能因据各自功德,便能轮回转生到别的族系的原因。拥有了这个能力,你就能使用邪器了。”

“如何才能拥有这样的能力?”

一九五发出银铃般得笑声,接着冷冷道“杀了他呀!用天纵之从《锻玉师》处偷来的法子,用《虚灵》骨肉锻造成一件能接通《鬼魅》能量的《通魂器》。你身上背着的那个黑木桶,就是康安民曾经的《通魂器》。”

“老哥的?连他也曾......不不不,等等......既然有老哥的通魂器,那我又何必杀了素未谋面的别人!我又不嫌弃它,用这个就好,用我老哥的通魂器就好......”

“呵......你倒是蛮会盘算的。可惜的是,通魂器为了防范类似这种他人使用的情况,在锻造前通常会掺入使用者《自身的灵魂力》,让灵魂力转化起始端始终保持为使用者的灵魂能量,加以封印才打造成的。小贱货,只有使用者才有打开通魂器的‘钥匙’,懂吗!”

不等康泰然回应,一九五接道“你不用太作妇人之仁了,在这个乱世里,为求自保,谁不是尔虞我诈,互戮求存的,同族尚且如此,更何况对方是异族。目下你不杀掉他,我们三人不久也就会被鬼族杀死。如若还想活命,便给老娘听着。我的灵魂力在树里已强行导入你的身体,它会不断侵蚀着你的灵魂力。魂魄没在临界状态消耗了大量的灵魂力,就会进入死亡状态,进入黄泉道。现下我将本来强行附在你身上的灵魂力释放出来,利用我仿书的能力,将你幻化成雷夜叉,但这会使我灵魂力加速侵蚀你的灵魂,故此只有一息的时间,就得抽离我的灵魂力,虽然这点时间是稍纵即逝,但足以击杀你面前的虚灵了,务必要一击毙命,知道吗,臭小鬼!不然拖延着时间,你的灵魂力会被抽空,到时候就会魂飞魄散。”

灵魂力,那就是界定用自身灵魂从鬼魅交换转化得来能量多少的一种衡量值。当然灵魂力越大,能转化的鬼魅力量就愈大。倘若单纯地无止境追求强大的能量转化,这就意味着消耗了等同的灵魂力,当灵魂力亏空时,情况大概就像每个使用者灵魂被染黑一般,被鬼魅吞噬殆尽。说白了,鬼魅的力量虽能御敌于外,但苛索无度,只会途穷倒戈。

康泰然此时心乱如麻,虽知此趟出行杀戮是在所难免的,但至多也只考虑到是除去十恶不赦,怙恶不悛的暴徒。与自己无怨无仇的,却要狠下毒手,是难以料及的,毕竟他认为自己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

可是一九五哪容他有余裕多作考量。一九五的灵魂力作用下,倏间康泰然身体只觉一阵雷触,通体的热感让他感觉体内似有活物正蠢蠢欲动,破体而出。

一九五声音此时再次响起“小贱货,你暂且隐忍一下,复制雷夜叉的能力半息就足以杀掉虚灵了,去吧!”

康泰然“啊”地一声吼出,体内爆射出的一团黑光。

走在前头的虚灵听到叫声后甚至连头也来不及回,就已经被击翻在地。抑或说,他甚至还未来得及意识到自己倒在地上时便早已倒在地上,被一个蓝色皮肤,头上长有一对螺纹角的鬼族,用他的那只修长的手按翻在地上,随后才听到隐隐的轰雷声响。

此时康泰然也看清了虚灵的摸样,只见他脸色黄蜡,额上刺有一串条形编码,五官与人类相仿,一双眼睛如鹰,锐利如刀,两道眉毛如剑戟般直入鬓边,煞是凌厉霸道,偏生挺拔的鼻梁又把本是霸道的眉目进行了和缓,陡然多了几分雅逸秀气。杂乱的髭须却又为本是俊秀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桀骜不驯的浪荡不羁之感。眉宇间竟是如此自相矛盾,让观者不知作何评价。

此时处在随时一命呜呼的绝境中,虚灵嘴角竟还挂着一丝微笑,既像是对生命的讥讽,又像是对康泰然的不屑,对死亡表现得竟是如此的轻蔑。

康泰然不觉也看呆了眼,不管一九五的声音在耳畔是如何响起,他最后还是决定松开了手。

无论是因为被无畏的虚灵所震慑,还是胆怯的自己根本无法杀戮无辜,总之康泰然就是无法下手。

一息过后黑光涣散恢复原貌的他只是静静地坐立在卧倒在地的虚灵身旁,一言不发。

“......你......们兄弟......真是一......”

一九五最后断断续续的声音也都消失不见,一切又都回归于这片黑暗的沉寂之中。

“年轻人,为何不杀我?”虚灵率先打破了沉默,朝着满布黑烟的“天空”问道。

“我不知道啊......不过如今可能我要害上我两个朋友的性命了,唉......”康泰然把头深埋在两膝间,双手挠着头懊恼地应道。

虚灵转过头去,饶有兴致地觑康泰然,乐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杀我,是打算将我炼成通魂器救你的朋友吧?你是那些会用邪器的人类吧?”

康泰然脸上一愕,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被识破动机后的窘境。

虚灵露出了一个比任何鲜花都要灿烂好看的笑容,打圆场道“哈,很多虚灵都受袭了,能生存至今,大多都是司空见惯的了。”

虚灵看着康泰然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目旋即放着精光。他站立起来,在黑色斗篷扬起之际还是不难看到他那浑雄魁梧的身段。

徐徐走近的身躯让康泰然心生寒意,此时充耳竟是一九五曾说过的话语。

“在这个乱世里,为了自保,谁不是尔虞我诈,互戮求存的”。

但觉万事皆休的他不自禁地朝滑溜的甬道壁上靠去,害怕得急促喘息起来。

而虚灵发着蓝光的双目盯着康泰然,一字一字地说道“这样吧,既然你不忍杀我的话,那么要是你帮我完成一件事,我就自杀,如何?”

康泰然讶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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