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为镇,大威煌煌。河川之中,霎时鱼龙潜踪,诸怪远遁。
项信陡发出霹雳一声大喝,反手就是一覆,半空中那座小山犹如天柱倒倾,轰然朝底下大河压了下去。
一阵阵地动山摇传来,烟尘冲霄而起,弥天漫地,隆隆之音轰响个不停。
大威之下,众人但觉耳目无所能用,所闻所见皆是巨响和烟尘,一干人顿时被吓得惶惶无措,一阵失魂落魄。
许久过后,尘埃落定,鸣响停歇,天地方才重归宁静。
新人们连忙朝前查看,惊见前方河川已被土石填平,一座低矮的山岭横亘在了眼前。向下看去,又见山岭脚下,以前的大河已被中流截断,湍急河水无处泄去,正向两岸漫溢,灰水横流。
项信飘然从半空降下身形,新人们满怀敬畏地看向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觉眼前这项师兄就是仙神下凡。
项信见状不禁喝骂道:“发什么愣,还不快走,这山是土石所聚,不太牢靠。若等会被大水冲塌了,难道还要老子下水去捞你们。”
新人们听后,顿时不敢迟延,连忙跟随项信一轮急行,越过面前这山岭,进入了对面又一片密林之中。
行不数里,众人忽闻前方远远传来一阵异兽怒嚎之声,大地也是隐隐震动。走在前面开路的项信听了,面色霎时一变,他陡地一个旱地拔葱跳起,跃上了半空。
少顷后,才见他面带凝重地又落返地面,新人纷纷围上问道:“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项信讪笑道:“可能是刚才老子弄出得动静太大,把这附近几头妖兽的霸主惊动了,它们此刻正纷纷朝这里赶来,不多时就会与咱们迎头碰上。”
闻言,一众新人不约而同,纷纷卷起了袖子,项信见后奇道:“你们这是打算干什么?”
“师兄,不用多说了,我们打算追随你左右,与这些妖兽大战一场,杀条前行的血路出来。”新人们斩钉截铁道,稚气的脸上俱是坚毅和信心。
项信登时愕然,顷刻不由哂笑,这些小家伙,说他们什么好呢?
耳闻异兽的动静越来越近,项信不由轻咳一声,故作云淡风轻道:“好了,听老子号令,大伙立刻朝身后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雷哲武面带疑惑,凑到了项信身前,满脸肃然道:“师兄,咱们不是应该直道而行,绝不能曲线偷生的吗?”
项信见事情危急得都快火烧眉毛了,眼前这金毛小子却似还来跟他找茬,他不禁抬手一拍雷哲武的脑袋,喝骂道:“金毛,你真蠢假蠢,老子这叫直来直去,能叫走曲线吗?别废话,快给老子跑动起来,有疾风符的赶快用起来,别他么节省了。”
一边大声嚷着,项信一边去踹那些还呆在原地搞不清楚状况的新人,让他们快跑。
等到所有人都跑动起来了,项信才紧跟在队伍后面,拉着几个落在最后的新人一路飞奔。
跑着跑着,项信又猛觉不对起来,前面领路的也不知是哪个家伙,竟实心实眼地真朝刚才的河岸跑回去了。
项信不禁恨得牙痒痒,暗道真快气死我了,他转头对身旁拉着的几人道:“等一下你们不要害怕,给我抓牢了不要松手。”
几名新人没听明白项师兄是什么意思,却均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项信见了,低着头就是一阵尖啸,一颗散发着淡蓝色灵光的兽元倏地浮现在了他身前。口中默默轻念着灵诀,悬浮在身前的兽元,猛地开始吸收起这秘境中的灵能来,不一会功夫,这兽元体积就已大了一圈。
项信一边跑着,一边顺风一脚,就把这涨大的兽元,踹飞到了身侧的树丛之中。
只见那树丛中顿时飞出一片蓝光,数十棵树木开始扭曲着变幻起形态,顷刻就化成了一头身躯巨大,体表流溢着淡蓝灵光的木质异兽。
这头类似金角蓝玉犀的异兽一经生成,就是仰头一声长啸,随后轻盈迅捷地就朝着项信追了过来。
项信听到身后动静,头也不回地拎着几名新人,跃到了异兽背上。他放下新人,又嘱咐一句让他们抓紧后,随即盘膝坐到了异兽硕大的头颅上,施展出身外化身的法诀。
刹那,项信即是一分为二,一个留在了异兽背上殿后,一个则飞遁去了前方远处。
飞临队伍前头,项信见到身下情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王魁和雷哲武这个家伙,竟是一马当先,领着身后疏散的队伍,直朝不远处的河岸跑去。
项信连忙降下身躯,伸出双手一把扯住正在飞奔的两人,喝道:“混账,谁让你们往这方向跑得?”
雷、王两人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疑道:“不是师兄你说得嘛,往身后跑,我们想来,跑直线得话,只有这个方向可去。”
项信真想赏他们一人一巴掌,敲开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得是些什么浆糊。
不过一转念,项信忽又想道,或是这一路对这些新人太凶,害得他们不敢轻易违逆他的意思,以致会造成这哭笑不得的境况。
项信当下平息了怒火,转头装作四处看了看,方才颔首沉声道:“这密林之中,浓阴蔽日,树木丛生,也没个显眼的标记。师兄身处这林子里,尚且有些分不清方向,你们俩这番瞎跑,竟也不怕迷路。来,我给你们指条道路,喏,你们得朝着这个方向跑,这才是直线吗!”
王魁和雷哲武疑惑地互看一眼,身前这条小道,可是项师兄刚才开路新开出来得,他怎么竟会弄错?
眼看两人还像呆头鹅般弄不清状况,站在不远处的舒羽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得弯下腰道:“嗳,项师兄说往那跑就是往那跑,你们俩可真笨,要知道就算是错跑了曲线,以师兄的大本事,等会也能帮你们拎直了。”
王魁和雷哲武这才有些醒过味来,连忙朝着项信刚才所指得方向跑了过去,项信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算是松口气。
舒羽跑过项信的身边,莞尔道:“师兄,我帮了你这么大忙,有什么好处没?”
项信挥挥手:“快跑,快跑,等会请你吃好吃得。”
舒羽高兴地欢呼了一声,像只灵动的小鹿般,带起一道晶莹的灵光,又在这枝繁叶茂的密林中飞驰了起来。
项信见三人去远,则又是一顿脚,凌空飞起,回身去查看起其他新人的状况来。
经过一番长途奔命,队伍总算远离了几头强大妖兽的所在,项信在空中再三确认了附近的情况后,方才传音让众人停歇下来。
新人们三三俩俩地集结了过来,项信遂收了身外化身,盘膝坐在木兽顶上,瞑目恢复起灵力。
一炷香过后,项信方才起身,查看起眼前队伍的人数,忽然,他虎目一瞪,惊疑道:“咦,傻大个,那金毛去哪了?”
王魁见问,连忙抬头四处张望了一阵,却没发现雷哲武的踪影,他搔搔头困惑道:“我也不清楚,刚才跑着跑着就和他跑散了,等到了这里,我以为他一会就会自己过来,就自顾着先休息了。”
项信见这些新人确是累得不行,就让他们留在此地休息,他则打算四处去找找这雷哲武的下落。
正当他想要飞身而起之时,远处阴暗的树林中,却转出一个人影来,那个人影高呼着来了,来了,径直朝着队伍一路小跑过来。
项信抬头凝望,发现来人正是掉队的雷哲武,那小子的一头金发,在这阴暗的林间,尚且还在熠熠生辉。项信看清是他后,总算放下心来,又坐了回去。
雷哲武气喘吁吁地跑到队伍跟前,抹了把汗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开始歇息起来。
王魁不禁打趣道:“金毛,你刚才跑哪儿去了?不会是被妖兽吓尿了裤子,跑去哪个角落偷偷换裤子了吧。”
闻言,周围的人顿时哈哈大笑,有些人的目光还不禁朝雷哲武裤裆瞄了过去。
雷哲武连忙呸了一声道:“别笑,不准笑,谁尿裤子了!还有傻大个,我以前可警告过你,不准再叫我金毛,你是不是还想打一架。”
王魁却是浑不怕雷哲武,他撇撇嘴道:“算上刚才那句,你还多叫了我五句傻大个,我都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跳出来了,来啊,谁怕谁?”
眼看两人想要打架,新人们不由一阵起哄,煽风点火起来,竟是唯恐天下不乱。
项信见状,不由喝骂道:“一群混账,都是吃饱了撑得,若是觉得休息够了,那就启程上路吧。”
众人闻言,不禁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大声喧闹,又静默着休息了起来。
项信运转了几个大周天,长呼出一口浊气后,才从木兽头上站起,他看了眼底下休息的新人,忽拍拍手道:“好了,休息得也差不多了,都给老子站起来。你们不觉得这时候应该给老子欢呼两声,振奋一下斗志。”
舒羽暗暗撇了撇小嘴,和身旁的山灵儿道:“真受不了,项师兄又来这一套了,也不怕大家被恶心到。”
“蓝毛丫头,你在下面嘀嘀咕咕什么呢?老子耳朵可是尖得很。”
舒羽连忙摇了摇头,示意没发牢骚,又急忙和大家一起举起拳头,大声呼喊起“项师兄威武,项师兄万岁...”的口号来。
整齐嘹亮的口号声回荡在林内,惊起一片雀鸟。项信是似又沉醉于这些马屁声中,瞑目享受了起来,看得舒羽暗笑不已。
歇息了一阵,队伍打算再次启行。项信先让一些实力弱小的新人坐上木兽,又对雷哲武和王魁道:“你们俩打算谁去开路,谁去殿后?”
王魁奇道:“这以前不是都是师兄你来开路,我们俩殿后得吗?如何此次要改易规矩了?”
项信瞪了王魁一眼,喝道:“就你话多。”顿了顿,他才稍加解释道:“前面那片林子有些古怪,老子需居中照应,如有不对的地方,可令队伍快速遁走。”
两人方才恍然,雷哲武立即抢先说道:“师兄,我愿去开路。”王魁听了也抢着要去,说着两人竟又争了起来。
项信皱着眉喝开两人,沉吟一番道:“这回金毛先去,下次再轮到傻大个,如再争执,休怪老子不客气。”
王魁只得怏怏去了队尾,雷哲武则高昂着头,当先开路去了。项信看了两人离去的背影一眼,略一思忖,跟着王魁过去了。
不多时,项信又来到队伍前面,拎着酒壶淡笑着对雷哲武道:“金毛,开路有些需要注意的所在,师兄与你详细说说。来,你先喝口酒壮壮胆再说。”
雷哲武本想不喝,却推脱不过,只得接过酒壶仰头喝了起来。
项信此时却是冷然一笑,突然使出了一式黑虎掏心,右拳携着惊世威能印在了雷哲武胸口。
“嘭”的一声闷响传来,雷哲武口喷鲜血,整个人如一颗陨星般被轰飞出去,直撞得一路上树断枝折,最后砰然砸碎一块巨岩,才止住跌势。
“啊...”
跟在两人身后不远的新人,见到惊变陡起,都是大呼起来。
项信此刻却是大喝了一声道:“傻大个。”
王魁听到这一声大喝,顿想起刚才项信的嘱托,连忙呼喝着,引着队伍朝相反方向逃离。
“咳...咳...,我没弄明白,我自问没露出什么破绽,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得?”
雷哲武仰天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却突然变了一副阴郁低沉的嗓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