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人,孙画自然认识,青木观观主——松慧道人,胖子的师傅。
刚才这番眼花缭乱的比试,不是第一次了,几乎每次跟胖子上山,孙画都会看到松慧老道出手试验一下胖子的修炼成果。
“印开啊。你跟为师几年了?”老道拿着木剑,眼睛却盯着李印开。
李印开看着师傅的眼睛,那眼中的柔柔之情,化作流水将李印开的眼睛湿润。
“五年有余。”“五年啊。”说着,老道的手指不住的摩擦着手中的木剑,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画,你的练气功到了哪一步了?”老道转脸问了孙画一句。
孙画赶紧鞠躬道:“已经到了如意穴。后面的已经有了门路。”
“嗯。你们两个人虽然是朋友,但是性子却不同,小画,谨慎,善于先谋而后动,印开则莽撞了些,好在粗中带细,还未犯过什么大错。”
老道将木剑分别横在两人身前,叹了口气道:“本来,以小画你的资质是不能修炼的,即便是修炼寻常武功都不见得能有所成就,但是那日你们两个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福分,一个吃了玄黄果,一个吃了离火果。”
“这两个果子,往日里都是炼丹取药的原材。如是一般结丹期的人,生吃这东西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份肚量消化的下去,你们俩却丝毫没有异状,不知道是我修为不够,还是你们得天赐之福。”老道一边说着一边叹着气。
“给,这黑木剑,乃是我为我师傅曾经为我准备的,上书我月如法功法,印开,你可是我门月如法唯一传人。日后小心保管。”“是!师父。”胖子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才双手接回自己的剑。这剑可是让孙画眼馋的很。
“小画,莫怪我不教你修炼,而是你吃的那玄黄果,抗拒法力,封闭五门,如若让你盲目修炼,不仅坏了你无垢药体,还得害你性命。”
“那筑基功法,你先练着,乃是我从一废弃山门中所得的筑基之法,主修精神,修成之后,待你五门皆开,日后踏上修炼之路定有大帮助。”
“是!谢!观主。”说着,孙画便要跪下给松慧老道行师徒之礼,松慧一把托住道:“你非我门人,不必行礼,我也没别的给你,这牙木剑乃是用一木精的躯体练成,小心温养,足够你用到凝脉期。如若你日后修习的是木行法术,也可纳入身体,练成法驱。”
听到这里,孙画自然明白这牙木剑不比胖子那黑木剑差得多少,连忙行了一个大礼接过木剑道:“谢观主。这份恩情,小画铭记在心。”
“师傅!”平日里松慧老道,很少说这么多,今天这番举动,简直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胖子挣扎了片刻,低头问道:“师傅,您今天这是做什么。您是又要离开……离开些日子吗”
松慧抬头看着胖子,心知这徒弟在想些什么,点点头微笑道:“我要去办些事情,少则十几年,多则……可能回不来了。”
“师傅,不去……不去不行吗?”胖子如遭雷击。
“人生在世,有些事当作为,有些事,敢不作为。以后你会明白的。”老道伸手摩擦着胖子的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而胖子则感受着那粗糙大手在脸上刮擦的感觉,生生忍住泪水,师傅,可看不起随便流泪的人。
突然想到些什么,松慧老道收回枯木般的大手,从胸口处掏出一枚钱币,递给孙画道:“将这东西给你爹,他就知道我去做什么了。”
转而对着胖子吩咐道:“这道观你且住着,小画,没事也会来陪你,你们多多交流,小画识得药理,你多多请教,日后独自一人也有些权宜之策为自己疗伤。”
说着从身上拿出一本黄册放在胖子手上:“这本册子乃是我往日里的笔记,你们没事看看,里面还有几个用得着的阵法,切不可外传。”
松慧站起身来,望了望半山腰上的道观,又看了看那阑珊灯火的小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对着两人道:“我本清水宫月如门门下一小徒,几十年前,因宫内争斗波及才被流放至此,门下弟子也七零八散,修习月如法的也仅剩你我二人。日后你若见的清水宫门下弟子,切勿施展月如法,这块腰牌给你!”
说着松慧翻手取出一块玉牌放在胖子手上,玉牌上的字看不懂,但是玉牌入手冰凉,在月下发出淡淡青光,便知其用材不凡。
“如若不小心发被发现,或者遭逢大难,你可将这玉牌交于清水宫门人,务必见到一位叫做:星典的长老,才可将你我师徒之事全盘托出。”
“你二人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去寻得一等大门派拜入,大树底下好乘凉,散修虽然自在,但是处处受压,实在困难的紧……”
松慧老道和两人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就如同那平常人家里出远门,放心不下自家幼子一样,不住的叮嘱着,等三人回过神来,月已西斜,南边的另一月亮也升了出来,夜已过半。
“……好了,你们且回院休息去吧!我就不回去了。”老道对着二人挥挥手,便盘坐在石头上,就这凉风,打坐起来。一层光雾在老道周围升腾起来。
“是!师傅!(观主),弟子(小画)告退。”两人走出几步,突然同时停住脚步,相视一眼,笑了笑。
两人回过头来,对着盘坐在原地的松慧道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行了一个大礼,起身握紧手中的木剑,向着山腰处的道观走去。
胖子的脚步越走越清,似乎是将一切看得开了。
其实孙画明白胖子在想什么,胖子平日里最识时务,他明白,如果是师傅都解决不了的事情,那么自己也丝毫没有办法,那么就先把事情放在心底,等以后境界超过师傅,再去打探师傅的消息,乃至帮师傅报仇。
无力感,自责,悔恨这些东西从来和胖子不搭关系,胖子只会把要做的事情做好,才会去想下面该怎么办。
到了道馆门前,大门未锁,孙画背着背囊推开大门走了进去,而胖子则在门口扎住了脚步,抬头看看月亮,又看看那个不知道是走还没走的身影,在道观门口鞠了一躬,行了一礼。
孙画并未看见,即便是看见了,也不会有太多诧异,胖子和松慧之间的关系是自己所不懂的。
但是孙画明白,若有事情安排,胖子可以为了那松慧老道,舍了性命,如果不是当年松慧老道的救济,这胖子早就命丧山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