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鲸瞪着双小眼睛一眨不眨,看到王鱼又闭上了嘴巴,忍不住就催促起来:“怎么又停了?是不是成心吊人胃口?快说伙计们和你爷爷的师父为什么都消失了。”
王鱼叹口气,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老鲸急了眼,道:“扯淡!你爷爷都说了这么多,还能瞒着你?”
“不是他不告诉我,是他自己也没弄清楚!”王鱼一摊双手,颇为无奈的解释道。
“啥?!”
老鲸有些懵了,大脸盘子一抽一抽的,无语道:“难道这事就这么完了不成?!”
“那倒不是。”
王鱼呼噜一口水,说道:“我爷爷当然不甘心,可那个叫小飞的伙计又问不出什么来,他蛮劲上来,就想找到师兄李传法,俩人一起把整面山洞内壁用炸药炸开。”
“那你爷爷炸开之后发现什么了?”老鲸问道。
“没炸。”
“糊弄鬼呢!什么石头炸药都炸不开?”
“我说的是没炸!不是他娘的没炸开!”
老鲸一愣,挠了挠耳朵,傻呵一声,这才又好奇道:“为啥不炸呢,那山洞里明显不对劲啊!”
“因为他师兄李传法也消失了,连同那个大马猴一样的老袁一起消失了,整个草甸子除了打斗的痕迹和血迹之外,什么都没有。”
王鱼语气幽幽,老鲸则倒吸一口凉气,半晌说不出话来,想了又想,才问道:“然后呢?你爷爷就走了?!”
“那哪能!就他那性子,能一走了之么?他想出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等!”王鱼道,“死等!不都是无缘无故的消失么?那他就呆在营地里不动,死等!等着自己也消失!”
老鲸咧咧嘴,道:“那你爷爷肯定没消失,否则也没有你小子了。”
王鱼冲他翻了翻白眼,点燃支烟,继续道:“他一连在营地等了半个月,也没见自个儿消失,不光是他,就连那个疯疯癫癫的伙计小飞,也安然无恙。等不行,他就转,围着山峰和草甸子一边又一边的转,又过了半个月,转到雨季来临,还是一点异状都没有。”
老鲸听的一脸呆滞,估计是不知该如何形容爷爷的执着。
王鱼则继续道:“山里的雨季相当恐怖,从高处汇集的洪流倾泻而下,根本非人力可挡,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只能先带着小飞回山东,避过雨季,想要聚集人手,再度回转湘西探个究竟。”
“你爷爷后来去了没有?”
“去了,他变卖了家产,他带了足足几百号人,还花大价钱搞了几门山炮,当时他就打定了主意,找不到人,就把整座山给轰掉,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狗屁凶墓挖出来!不行就开棺戮尸,总之要出了这口恶气!”
老鲸连连咋舌,直道爷爷好大的怨气,又说那这次肯定没跑了,这么大阵势,别说什么鬼冢凶墓,就是秦始皇陵也掘开了。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越是理所当然的事,就越容易意料之外。爷爷他们这一次仍旧一无所获!”王鱼道。
“不能!”老鲸斩钉截铁的说:“你小子离谱了啊!这样的阵势拉到几百年上千年前,一个国家都打下来了,还奈何不了一个埋死人的古墓?不可能!”
“找不到怎么打?”
“什么找不到?”
“山!那座山!它也消失了!”
老鲸不说话了,想点根烟抽,却咋也打不着火,末了,才愤愤的把烟扔到一旁,往床铺一趟,闷声闷气的道:“小鱼你个瘪犊子你就糊弄我吧!我要是信你,我脑袋才是被驴踢了!”
王鱼刚想说话,还没开口,便听到卧铺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我信,我信!”
说着话,就转出了一个西装革履模样猥琐的背头男人,老鲸一下子从床铺上弹了起来,王鱼也紧盯着那男人。
“小姓魏,魏景元,这是我的名片。”大背头说着,就从怀里取出张名片递了过来,见王鱼二人都没接的意思,他就呵呵一笑,自个儿放到了床铺上。
“两位,没别的意思,我也不是故意偷听——”说着,大背头指了指旁边卧铺隔间上的一处破洞。
王鱼心里一阵懊恼,暗道自己可真马虎大意,幸亏没说出关于大堤古墓的事,否则不是平白捅了娄子。
“两位老弟,我听两位声音,便知遇到了高人,如今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材,没想到坐个火车都能有这样的机缘,可见老天待我不薄啊……”
说着话,大背头就想坐下来。
老鲸一瞪眼,“爷们你谁啊!没见我们哥俩这胡聊瞎侃讲故事呢么,要听可以,回你那屋听去。”
大背头也不气恼,一摆手,笑道:“好琴弹于知音听,这位小兄弟讲的故事你不信,我可信了,只是有些地方不甚明了,所以冒昧就想当面请教请教。”
“知道冒昧你他娘还来……”
老鲸一梗脖子就要发作,王鱼连忙拦了拦,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对大背头道:“我们哥俩嫌旅途闲闷,就编个故事逗逗乐,说不上信与不信,除了这个,您还有什么事么?”
大背头长满红疙瘩的脸色显得有些莫名激动,说道:“自古倒斗一行手艺人无数,却唯摸金、搬山、卸岭、发丘四门名震天下,卸岭一脉被当作绿林乱党早早肃清,发丘天官自“百无禁忌天官印”遗失后也早在几百年前绝迹,唯有摸金后人胡氏一门三人几十年前还曾有耳闻,不过听说他们也早已终老美国,如今还在道上流传的,只有张道人的搬山一脉,尤其是三四十年前忽然销声匿迹的‘搬山地下王’,不知两位可有耳闻?”
王鱼心中讶异这厮看模样不甚着调,却是见多识广,竟然连自个爷爷的名头也听说过,不过这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倒斗名头再大再厉害,也不是学**做好事,哪有自承的道理。
“这位老哥,你说的头头是道,无奈我二人只是出来旅游的闲人,什么搬山搬家的,真是不曾听过。”王鱼脸上笑容不变,对大背头搪塞道。
大背头看看他,又看看老鲸,嘴里忽然低声说道:“四与六相,无有高低,分不明何处元良?”
老鲸听的一头雾水,王鱼却明白了,敢情真是遇上了行家,刚才这一套切口,源自老年间的江湖唇典,是两个互疑身份的陌生人彼此试探的常用套路,大意是:“陌生地界儿,敢问老哥拜的哪处山头”。
不过他并不想和这路人扯上关系,尤其是在这不明不白的环境里,只是也不好明确拒绝,万一再引起怀疑,让人当成菜鸟给留了神,那才是麻烦。
因此王鱼嘴上道:“不懂老哥说的什么……”右手却叠起拇指食指无名指,翻过手腕,用中指夹起名片,揣进兜里。
他这手势也有个含义,叫“三山相逢后会有期”反正就是说现在不方便,不过山不转水转,咱们再联系。
大背头见王鱼如此动作,方才呵呵一笑,拱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确实是我冒昧了,两位聊你们的,咱们有机会再说话。”说着,起身就退了出去。
老鲸见大背头走了,这才一脸茫然,想要问这孙子一来一回的说什么呢,王鱼连忙打断他,起身把隔间破洞堵上,又湿了块毛巾贴紧,这才低声道:“咱们太不小心了,刚才大背头就是从这破洞听了去,以后不能这么冒失了。”
老鲸点点头,一嘬牙花,道:“这大背头是干嘛的?油头滑脑的,你不拦我我非收拾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