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钩子闻言,冷哼一声,道:“呼风唤雨未必行,装神弄鬼倒是真有一套。你想知道此地为何生出‘龙头汲水’的现象,登山一观便知。”
说罢,铁钩子一甩泛白道袍,转身朝山脚另一侧行去,王野立马跟随。
此时,缓坡上众人已经卸下了装具,正团团围在李传法的身边涨见识,王野闻言需要登山,便要招呼手下人搭云梯,却被铁钩子挥手制止。
“为师与你三年未曾蒙面,正有话说,且那处所在又不在山顶,何须他人在侧,就你我二人上山。”
王野看着圆柱一般没有道路的山峰,心知铁钩子有意考量他的技艺,不过他钻天燕子何曾退缩过,当下一抱拳道:“便随师父走一趟!”
俩人一师一徒,一号铁钩子一号钻天燕子,就这么站在了峭壁下。
王野抬头望去,只见这山峰表面崎岖坎坷,岩灰石的山体布满了裂缝,一簇簇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沿山壁生长,偶有几颗歪脖子老树斜斜长向天空,正是极佳的落脚处。
铁钩子指着山腰一处凹陷,道:“山下瞧不出端倪,那处凹陷里才是别有洞天,这云遮雾绕的伎俩,就在那处山洞中。”
说完,他手腕一抖,一条乌黑长索忽地从宽大的道袍中甩出,长索一头的精铁爪头直射一道裂缝,准确无误的卡了进去,铁钩子拿手一抻,整个人就荡向了山壁,脚步连蹬几下,人就已攀附在了那裂缝处,利落的身姿在道袍飘荡下潇洒至极,惹的缓坡上一阵叫好声,铁钩子,名不虚传。
王野心中同样称赞,却也不甘示弱,他号钻天燕子,轻身功夫正是拿手好戏。
他也不依仗工具,就那么直接奔跑起来,待临近山壁处,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直跃起两三米,双臂一张,如雨燕归巢一般投向了峭壁上一簇藤蕨植物,在快要撞上山石之前,双手一收,稳稳抓住了那蓬植物,整个身子动静之间,不曾有一丝起伏。
这还不算完,只见他双手五指分张,两脚外分抵住山石,胸膛放低紧贴山壁,利用崎岖不平的岩面,浑身肌肉蠕动,整个人竟如同壁虎一样,攀附在山体表面,扭动身形向上方游去。
这等几近神乎其技的手段,惊的缓坡一阵抽冷气的声音,便是那师兄李传法,也是满是赞叹不已的神情。
待到王野的身形爬到与铁钩子平齐的地方,道人由衷赞了声:“好一个钻天燕子!好一招壁虎游!”
王野此刻全凭胸中一口气吊着,因此只是眨眼示意,铁钩子哈哈一笑,左手再挥,又是一道乌黑长索急射而出,身形一荡,再度向上升去。
王野也是如此,有藤蕨或老树,便借力跳跃,如果光秃秃一片岩壁,则使出“壁虎游”功夫,如此这般交替上升,不消半个时辰,就已是攀越了一二百米的高度,来到了凹陷的山洞所在,而铁钩子,早已是等候多时了。
跃进山洞,脚踩实地后,王野狠狠的喘息了几下,借着换气平复激荡起伏的胸口,这才一躬身,真心佩服的说道。
“师父宝刀不老,小子佩服!”
铁钩子呵呵笑道:“宝刀未有不老时,三国时期曹操的倚天剑再如何吹毛断发,搁在如今的冶炼技术下,照样一刀便能砍成两截。世界终归是年轻人的,为师若离了这两条长索,可万万登不得这样的高度,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得恩师赞誉,王野便不好谦逊,因此只是笑笑不作答。
铁钩子又道:“龙头汲水的奥秘,就在此间,你且自己观瞧。”
王野实在好奇如何凭空变出云雾,当下闻言,便在山洞之内细细打量。
只是这一看之下,任凭王野盗发古墓无数,所见所闻丰富无比,也忍不住心神激荡,头皮发麻,口中更是连声道:“好手笔!好狠的高人!”
原来那山洞之中,向外面打出一排排的圆孔,粗略看去,密密麻麻不下数千个。
而在圆孔之前,则种下无数人俑,高矮胖瘦,不尽相同。
这些人俑年代距今怕已有几百年,不少表面的石膏脱落,露出里面泛着紫黑色的干枯人尸,如此众多不下千个的人俑,竟全是由真人浇制而成,从一些露出扭曲怨毒的干瘪面部来看,恐怕还是用活人炼制,其手段之残忍,心思之恶毒,便是闯荡绿林多年的王野也是骇然连连,惊惧不已。
“此秘法源自南洋降头之术,和云南蛊术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炮制的这等人俑,名为‘尸彘’,由活人生前经受炮烙、刺甲、穿体、拔牙、削鼻、剜眼、封口等刑,男子去其势,女子割其乳,百般折磨,令受难者积郁无边怨气,却眼不能视,口不能言,最后再绑在铁柱之上,活体浇制成人俑,把一切怨毒、恨愤、绝望都封存在石膏之内,种在这圆孔之前。”
铁钩子缓缓而言,王野则越发的心透惧意,他虽盗发古墓做那升棺发财的勾当,可多少也是有原则底线的人,每入墓室开棺,只取明器财宝,如非遇到尸变,绝不轻易毁人尸骸。
如今在山洞中见到这一幕,心中难免又惊又惧,惊是惊此人好大的手笔,聚集千人受刑,且又是在这山腰之上,那工程之浩大,想想便知。
惧则惧其冷酷的手段,此等秘法,是完全不把人当人,甚至连畜生也不当,百般凌辱折磨,只为故意激起心中怨气,好为之所趁,生前遭受诸般苦难,可怜的是死后更要为其所利用,真是……真是惨绝人寰!
虽然心惊此间惨状,王野莫名愤慨,只是还不知晓那云雾缭绕的秘密所在,他只有耐下性子,偏头不去看那排排种立的“尸彘”,对铁钩子疑惑道:“此秘法虽然人神共愤,阴毒至极,可又如何生出云雾,以作‘龙头汲水’的假象?”
铁钩子冷哼一声,道:“那人如此挖空心思,自然是有的放矢,你来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