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笑混乱中看见盘子躺在祭台上,犼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心里落下块重石般舒心了些。
迅速抬手挥出羽扇,强劲的灵力把靠近身前的四五个敌人拍翻在地,几番下来,鬼手和鬼影见一干小兵小将互相推搡着甚至不敢再靠近他半步,于是多存了分心思,猜度他究竟是何方人物,体内竟有如此深厚的灵力,绝非一般小仙,想不到妖族还有这等深藏不露的高人。
不似他的处变不惊,盘子的注意力依旧被长桀牵着,被满天的战火和瑶民的挣扎逃亡牵着,她悲伤的望着先祖静谧安详的面容,望着与世隔绝的青石寨不复往日的安宁,望着一颗颗淳朴的心因这突来的灾难惊慌失措
...心脏如放在火上炙烤,分外的煎熬,酸涩和自责一齐涌起,泪水竟一颗颗掉落。
天气变得更加阴沉了,伴有冷风和冰凉的雨丝,不知是云层积得厚了些还是夜晚将至,连着空气也变得更加单薄。视线所及,已经是尸骸遍地,满目疮痍。
盘子陷入自我的心绪中,不知什么时候,一位满头黄发的年轻人为了躲避这场战火,悄悄钻到祭台后,却意外看见祭台上的盘子。
面对凶悍的魔兽,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的瞧着她,那细细打量的神情,好像意外捡到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又生怕它长了翅膀飞掉似的。
他飞快的扬了扬眉毛,抬手冲祭台下喊,“族长,妖孽在这儿!”
听到“妖孽”二字,盘子的身体猛的一震,左眼隐隐作痛。
头插青羽的老者躲在一处山洞旁边,背靠着巨大的石碑,对这场天灾人祸愤怒得垂首顿足但又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听见他的喊声,顺势看过来,见到一袭熟悉的粉白衣衫,一双老眼竟平白亮了三分。
他转头笑眯眯的对其余四位大祭司说,“几位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每次她出现在我们寨子,这里都会发生大小不断的祸事,就连今天这个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也要来捣乱...若不是那个妖孽,寨子也不会遭此劫难,让先祖蒙受了羞辱,几位若想挽救寨子,就同我一道把她捆起来处以火刑,向先祖谢罪。”
几位大祭司一齐应声,“好,早就该烧死她。”
五位大祭司是瑶寨的尊者,负责主持盘王节祭祀仪式,辅助族长处理大小政务。
以往的族长都是由盘王后人继任,只是这一届的族长因为发动人民群众的力量“推翻”了上一任族长——盘子的娘亲,打破了族长世袭的规矩,从而以大祭司的身份顺应民意成为瑶民的领袖。
族长看着来回不停走动的魔兽,露出沉重的表情,“要捉住她不是那么容易啊。”
他们躲在石碑后面小声商议着最妥当的办法。
当中有一人提议道,“何不让人将那头畜生暂时引开,好待我们几人施法引燃祭台的玄火?”
“是啊,一旦祭台的玄火被引燃,就算有三头六臂她也休想逃脱。”
“可让谁去引开它呢?”
族长若有所思的看向祭台旁的黄毛小子,其余四人一看他这神色即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纷纷满意的点头。
黄毛小子离魔兽最近,又有一身好轻功,腾云驾雾不在话下,除了他,没人更合适。
族长向他打了一个手势——朝他伸出手指,等他看见后再点了两下魔兽的身体,很快又朝自己所在方向的山洞指去。
对黄毛小子来说,意思很清楚明白,想办法引开魔兽,迅速跑到这个山洞里躲避它的追击,既能达到目的又能保命。
黄毛小子果然心领神会,弯腰随手捡起一块石头,跑到魔兽前面几步之处劈手扔了过去,狠狠砸在魔兽的头上,魔兽瞪着他怒吼一声,黄毛小子没料到这畜生的脾气这么大,扭头拔腿就跑,感到身后刮起一阵强风,他顾不得多想,张开双臂,脚下用力,身体迅速升腾起来。
用逃命的速度狂奔向山洞,这个山洞洞口有历代盘王后人设下的结界,瑶民进入后只要不是太深入就不会出事,这头畜生是不可能闯进去的,这样想着,已经到了洞口,他一个猛子扎进黑嗡嗡的洞口,瞬间就淹没在黑暗里。
魔兽竟然看得见洞口的结界,停在原地,仰头嘶吼,发出强烈的声浪震得周围的山石簌簌滚落,这一腔无处发泄的愤怒使它看起来尤为挫败。
躲在洞里的黄毛小子忍受着这巨大的声响不住的想,这只怪物被我引过来了,族长他们可一定要抓住另一只怪物啊。
五位大祭司趁魔兽离开的这段短暂的空隙,一齐施法启动了先祖在祭台上留下的阵法,霎时间,一股玄火沿着祭台上的图腾熊熊燃烧,火焰一瞬间冲天而起,伴随蒸发的血液一路升腾而上,攀升到十几米的高空。
一些活动在祭台周围的士兵,无论魔族的还是鬼族的,被火苗卷住身体,如断线的风筝往下坠落,然后在火海里打滚挣扎,发出无声呼喊。
大火把盘子吞噬。
极度的高温啃噬她的每寸肌肤,痛苦已经感受不到,衣服和头发枯焦的气味,皮肤被烧裂的声音,血液仿佛烧开的水在身体里沸腾,她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被活活烧死。
或许像其他人一样满地翻滚能减少一点痛苦,可是她只能像只被捆绑的木偶安静的躺在祭台上,犹如缚手缚脚的牲口被挂在烤架上来回炙烤,等待被切割分食。
这不算什么,最痛苦的是,那群要分食她的人是自己放在心底守护的族人!
疲弱的闭上眼睛,却在眼角的余光里看见长桀分明错愕的脸,多想伸手和他说声再见,可惜这一世又要这么快告别了...
所有人都被祭台上的一幕震惊得失了神,长桀也不例外。
看清祭台中央受火刑的人,呼吸都停滞,无形中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把他罩住,思绪陷入短暂的空白,他竟然想不起自己是谁,眼前只有一大片火光,好像多年前经过的那片绯红如火的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