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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猎户

自王二死后五十年,帐山上的瘴气不知怎的,慢慢消散了,帐山也被村民们改作了岘山,意为瘴气已散,则山可见也。随着瘴气的消散,寨中民众便多了一项活计:农闲时进山打猎。

秋分时节,一大早,王淼往自己麻衣里塞了些稻草,又紧了紧腰间的麻绳,将柴刀别在腰间,挎上箭壶,背上木弓,打开门,准备进山,刚走到门口,有回头看看,“阿母,今儿个天冷,莫下床,你就在被窝里,等俺给你打一只狍子补补身子。”屋里也不搭话,就听见一声叹息。

王淼迈步出了门,从外面看,王淼家挺穷,房屋也是许久没修缮了,屋顶只有少许瓦片,大多是稻草铺的,再在稻草上铺了一层湿土,勉强能挡风雨。那你说为何王淼农忙时要出去打猎呢,这事要从头说起。

王淼他爹,当年带着王淼他亲娘一路逃荒到了王寨,那年王淼不足月,他爹也是尽可能的找吃的给他娘吃,如果他娘吃不饱,饿的可是两个人,万幸他家三楼活着逃到了此处,只可惜,他娘在路上生的王淼,身子本就不好,一路上又磕磕绊绊,好不容易,王淼他爹在寨民的帮助下把土房垒起来的时候,王淼他娘就去了,可怜只留下了王淼和他爹,寨子里的人看你可怜,帮你出些力气还可以,但是想要让他们把田地分给你,是怎么也不可能的,好在王淼他爹打猎的本领不差。

就这样,几个月大的王淼被他爹每天放在邻居家,晚上把小王淼带回来,走的时候把打到的猎物分一点给邻居。慢慢的,凭着他爹的手艺,他家倒也不愁吃穿,可孩子没娘也不是个法子,于是,王淼三岁那年,在邻居婶子的说和下,他爹给自己续了弦,也就是王淼现在的阿母,也没个名,大家因为她行四,所以都叫他四婶。

四婶对王淼也不错,他爹出去打猎,四婶就在家照看着王淼。渐渐的,王淼四岁了,还没个大号,四婶一看也不是个办法,就和他爹商量,说我们家孩子可得取名了,不能再耽误了,可他爹又没读过书,急得直挠头,也想不出个好名字,四婶给支了个招,让他爹提了两只兔子,去找算命的,结果算命的就和孩子起了个王淼,可他爹到死也不知道淼字怎么写。

那时候的事,王淼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小时候,和阿爹进山玩,阿爹教了他很多打猎用得上的技巧,可他贪玩,也没怎么听,阿爹很疼他,也舍不得对他打骂,就这样将就着。要说他爹有多疼他,有一件事王淼绝对会说。

王淼七岁时,他爹带着他进山里打猎,王淼记不得太多,只记得那天山里特别安静,明明是白天,大日头的,可王淼还是觉得身子发冷,他那天也没有玩的心思,只催促阿爹快点打到猎物好回家。不多时,他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在空气里嗅了嗅,又趴在地上找着什么,突然他爹站起身子,“完了!”他爹暗喝了一声,眼神有点惊恐,这时,就听见前面不远,有嘶吼的声音,伴随着声音,从林子里窜出来五匹狼,干瘪的肚子,咧着嘴,獠牙清晰可见,馋水顺着牙往地上滴,一看就是饿了许久,他爹看了看狼,又看了看王淼,喝到“往家跑!”然后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左胳膊,轮着右手里的匕首冲向狼群,狼群看他冲过来了,忙向两边躲闪,小王淼扭头就往家里跑,狼群背血腥味刺激,只追着他爹不放,也不去管小王淼。

小王淼连滚带爬跑回了家,四婶看他狼狈的样子,就知道事不对了,但是怎么问,小王淼就是哭,也说不出来话,没多大一会就昏了过去,四婶急了,忙去召集寨民,可天儿已经擦黑了,别人也不愿意晚上进山去,要是出个好歹,家里也没法过,四婶无奈,只能先回了家,把小王淼放在创伤,自己就坐在一边,喝着水叹着气,一夜都没睡……

找到王淼他爹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尸体被咬的不成样子,本来一百五十来斤的一个汉子,只剩下了不到就是来斤,匕首也不知哪去了,只剩了一个箭壶还在身边,四婶没让小王淼看他爹的样子,只是自己默默的收拾了尸骸,就在离家不远刨了个坑给埋了,又在墓穴上垒了个土堆,插了个木板,就当是墓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何况是一个寡妇带着孩子,日子着实难过的紧。四婶只能东家缝缝西家补补,勉强着过,就这样,王淼小时候也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

王淼今年一十有六了,小伙子长的挺壮实,有个七尺来高,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他爹就给他的箭壶,竹条编的骨,兽皮蒙的衣,上面还有他爹的血迹。除了箭壶,他爹也就没给他留什么了,弓是自己做的,柴刀是捡的铁自己磨的,箭矢是冬天自己削的。

王淼看了看天,天已经蒙蒙亮了,秋分的清晨有些冷,他顾不得许多,必须赶快些到岘山,打多些猎物过冬,他家又没个田地,只能靠着小动物过冬,他再也不想看着阿母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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