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楚山河的话中带着威胁之意,但张猫却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威胁,更不认为这是一种考验,他感觉得到对方的诚意——若非是真的想收自己为徒,以对方大仙君的身份又怎会耐下心来向自己这样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如此详细的讲述符术——而这也让他对楚山河由心的感到崇敬。
两人之间沉静许久后,随着一股轻微的河风吹过,张猫稚嫩的小脸上带起了一丝微笑,再次向楚山河恭敬一把后,又重新盘膝坐了下来,但他并没有按照楚山河讲述的那样立刻开始临摹身周的线条痕迹,而是静静的闭上了双眼。
楚山河看着张猫,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他不认为以张猫此时的境界就能闭着眼感受到身周的一切事物,所以他不明白张猫为何不急于临摹,却闭上了双眼,但片刻后他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重新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并未去打搅张猫。
此刻,在张猫的神识海中,在凝实的天生元魂的身前,张猫的魂影渐渐凝聚,但这道魂影比起天生元魂来却要虚淡很多。
似是从未在自己的魂识海中这样凝聚过魂影的原因,所以他的魂影凝聚的很慢,而当魂影彻底凝聚成型时,更是充满好奇的低头看了两眼自己的魂身,并抬了抬手,踢了踢腿,抚了抚身周飘动的魂元,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非常好奇,最终当魂影的目光落在身前不远处的天生元魂身上时才安静了下来,望着身前的天生元魂说道:
“你我同生一体,其他人都说你是我的天生元魂,但我感觉得到,你有你自己的思想,我控制不了你,所以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此刻,若是有人进入张猫的魂识海内,会看到一个很诡异的画面,两个样貌完全一样的人,面对面的在说话,就好像一个人在跟镜子里的自己说话一样,但镜子中的自己却与自己摆着不同的身体姿态,而且对于自己的话,根本就不理不会,如同一个雕塑一样。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体内,更不知道你会不会对我造成伤害,但至少现在你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你还需要我的帮助,还需要依靠我的身体继续成长。”
张猫的魂影站在自己的天生元魂身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闭眼盘坐犹如一座石雕一般的天生元魂后,继续说道:“你既然会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救我,说明你不想让我死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果我死了,以你现在的状态也活不下来?”
这是张猫第一次跟自己的天生元魂进行沟通,但天生元魂却仿似没有听见一般,始终闭着双眼,丝丝魂元不断的被吸入他的口鼻之中,像是在依靠张猫的魂元进行修炼。
张猫不知晓自己的天生元魂是否听到了自己说的话,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天生元魂,更感觉不到天生元魂的想法,甚至于若不是如现在这样将魂识沉入神识海,亲眼见到天生元魂的话,他自己根本就无法感觉到天生元魂的存在,但他依旧在说着话。
“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时间,但我只有一天的时间,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减缓时间的流速,我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原先我一直在猜测究竟是谁在我和妖月的交战中,帮我延缓了时间的流速,直到我的魂元即将耗尽,意识也将近昏迷时,我听到了来自于你的那一声呐喊,那时我才知道是你在帮我,所以首先我感谢你的出手相助。”
说到此,张猫的魂影向着自己的天生元魂抱手一拜,而后起身继续说道:“既然你当时肯出手帮我,那么现在我恳请你再帮我一次,而且你帮我,也就是在帮你自己,我想如果我足够强大,那么你在我体内也会成长的更快吧!”
张猫话尽,虚淡的魂影静静地等待在天生元魂的身前,但天生元魂却依旧不理不会,似乎真的没有听到他说的那些话。
静静地等待许久后,张猫的魂影无奈的叹息一声,而后渐渐的消散开来,重新化为了魂识海中飘动的魂元,而他的意识也重新回到了身体上,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不过虽然没有得到天生元魂的帮助,但他却并不显得沮丧,眼中透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着与平静,感受到身旁的楚山河投来的目光后,他扭头微笑着向楚山河点了点头,而后四下扫望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身前的大河上。
残阳下,昏黄的夕阳给奔腾的大河染上了一层红晕,却像是令整条大河有了生命一般,河水的奔流之势竟变得比原先更加的凶猛,犹如一条巨龙游行,咆哮山野。
大河滚滚,浪涛拍岸,水花四溅如飞,声势浩大,尽显其雄浑。
张猫静静地望着大河,许久后趁着夕阳的余光,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抬起了手臂,于身前虚空缓缓地划过一条直线。
楚山河盘坐张猫身旁,目光同样的沉静,静静地等待着张猫开始按他所说的那样,临摹天地之间的线条痕迹,而当他见到张猫竟是直接选择了以身前的滔滔大河做为第一个临摹对象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又叹息着摇了摇头,似是很欣赏张猫这种以强入手的勇气,但却又感觉张猫直接选择最难的入手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指尖划过虚空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但张猫却画的却很认真,一笔过后,又是一笔,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位置,结果也与第一次相同,虚空中依旧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奔腾的大河也依旧如初。
他的动作很慢,但却丝毫不乱不停,一笔接着一笔,自黄昏一直画到了深夜。
夜晚,月色很亮,月影在湍流的何种,被绞成了粉碎,星星点点犹如繁星坠落河中。
张猫依旧在不停的画着,他依旧很平静,这种平静让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而更像是个看尽世间繁华,渡过一生浮沉生涯的老人,他的动作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样子,指尖笔直的划过虚空,而后又回到起点,再次笔直的划过,一遍一遍的重复,却全都像是在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