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说不讹你，就不讹你，第二次就等小红姐答应嫁你的时候。”“好，哥哥应你。还有第三次不？”“能没有吗？你洞房花烛时呀。”“好，哥全应你，哥也盼能早请你们呢。”“那还用说，你不就这一盼儿吗？”
“你这小子，瞅你这猴儿样儿，你倒说说，哪一盼儿呀？”山子心里这高兴，人家逗他的话，他不听全了，心里都不畅快。
“当新郎官呀！把门一关，就你和小红姐……咋的，还用我往下说吗？”“得了，你个猴儿小子！”山子这心里就这么开着花，进了小红她们几个住的屋子，一见那蒙着人的被窝，他还不全明白了？将心比心，他为小红多难受，小红现在就得多难受，他不怪小红，他怪得着吗？他只希望能尽快把小红的心引到自己身上。
“小红，听小兰说你肚子疼，我给你端来碗红糖水。”山子说着，把碗放在桌上。他看着小红床上，那被窝一动不动。
“小红，有啥不好受的，就和你山子哥说，有啥哥能替你做的，你出一声儿就成。千万别憋在心里，憋坏了。”山子对着床上那摊儿又说道。
那被窝还是一动也不动。
“好妹妹，跟哥说句话，打多小咱们就在一块儿呀？你难受哥也不好受，求你了，好妹妹！”山子声音不大，但真的是情深意切。
被窝抽动了一下，山子心里就一喜，这好歹落个动静儿呀，不然接下来怎么办？他真不知道还说啥了。他一个实在人，只会说点子掏心窝儿的话，可是能掏出来的还不就是有限的那几句？
“好妹妹，坐起来喝一口？你知咋的？哥能把这水热乎着端来，你以为容易哪？刚才进这院门儿时，小心小心的，还差点儿就是一跤呢。”
被窝动得大了，显见是里面的人在一上一下很有规律地动着。
“好妹妹，别哭，你知道哥看你哭，真比你还难受呢。你要是能解气，打哥几下成不？你别哭坏了身子，只要你能舒坦些，让哥怎么都成。”小红还是没说话，可从被窝的动静看，她哭得更凶了。这是不由她的事，她本来不想哭，人家说太悲伤时反而不哭，她刚才不就是吗？心都死了，都成冰坨了，还哭什么？可偏偏山子还来焐她，用红糖水，用他那火热的心和烫人的言语来暖她。她一个弱女子，血肉之躯的，哪受得了这冷热的夹击呀，泪水一下，她想止住抽泣，又如何做得到？山子那儿越说，只搅得她哭得越厉害。
“好妹妹，真的别哭了，你让哥心都疼了。”山子说着，把手放在被窝上他估摸着是她后背的地方，拍打婴儿般轻轻拍打着她。“好妹妹，好妹妹，听话，不哭，听哥给你讲故事。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什么呀？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什么呀？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
说是山子的机智也好，还是啥也好，他开始轻拍小红时都不知该说啥，可这打小儿就说的儿歌一下子就到了嘴边。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要不然，哪儿来那么多说的？再能说的主儿，不也有个唾沫干的时候？那叫啥来着？对，论谁也得有个黔驴技穷的时候吧。
“你贫不贫？”小红金口玉言的，终于说话了。看山子这架式，他还有个完了？小红掀开被子，泪眼朦胧地张了口。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肯张口，说哥啥都行，哥怕你变了哑巴呢。”今儿把山子高兴的，绝对是反了常态了，话来得那叫快。“讨厌，你倒变不了哑巴，看你这贫，我原来还真不知道呢。”“好妹妹，打小儿哥就让你镇得溜溜儿的，一见你，哥还敢说啥？其实，哥内秀着呢。”乐得山子二皮脸的劲儿都出来了，这可是他从来也没有的，蹦出这话来，把他自己都吓一跳。
“你内秀？”“哦，哥可能说过了，不过哥告诉你，哥这心里也有点子东西呢。”能让小红和自己对着话，山子就美死了，他哪儿知道该说啥，也只有胡抡了。“臭吹。”眼见小红是有些上当。“哥真不是吹的，咱敢保一样儿。”山子此刻真是在勒着脖子吹了。“哪样儿？”
“老能逗你高兴，好玩儿呀。”要说这至多只是山子的愿望，可谁让他今儿超水平发挥呢，说着那就成了他的看家本事了。
“有这事儿？”小红问道，心里不由有些迷登，认识山子这么多年了，他这活泼可爱逗人的一面，她还真是第一次见，敢情这真正的发小儿，是一直让自己镇住了，所以没得发挥，落得像个木讷疙瘩似的？
“可不呗，你不信，赶哪天哥带你出去，咱上哪儿玩去，哥包你就两个字——开心！”本来就一个爽字在心，连带着把那豪字也招来了，山子真是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好状态。眼看着这么说着话，小红的泪水就见干，他心里就剩高兴了，“好妹妹，哥总哄着你，让你老高高兴兴的，行不？”他问得很认真。
“你……能……吗？”小红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3个字。要是在今天以前，她根本不会问的，她肯定是觉得山子没那本事，可是，刚才这前前后后的一切，无论是她听到的还是心里掰斥明白的，使她还真能问出来。毕竟，要往小时候想，山子是第一个懂得关心她，哄她高兴的异性，甭管那时是3岁也好，5岁也罢。可自己咋就没动心呢？她问自己。山子是没有小黑打眼，可拿出去也是不丢人的主儿呀。小红这心里又寻思开了。
“小红，好点儿了吗？”门外传来的，是太太的声音。“是太太呀？您快请进！”小红赶紧胡噜一下头发，摸索一下脸，尤其是流了些子泪的眼睛，然后把被全撩在一边，站起身来。“太太，您快请进！”山子那巧舌如簧的劲儿，多少年才得这么露一回的，在这一瞬间就奔了爪哇国了，神色显见是有些紧张。“哦，山子也在呢，别站着，都坐下吧。”太太走进屋，笑着说道。她不光是脸上笑，心里也高兴。一切都往最好的方向发展，她能不高兴吗？要说刚才她这心还真是吊了一会儿，这几年了，小红的小心思她能不知道？她是喜欢小红的，这丫头不惜力，肯干，还有个机灵劲儿，她当然希望小红有个好归宿。但是，怎么说，她也不至于为了顾忌小红，就拒绝给英堇说媒啊。可那么做了，她就一直在想，怎么开导小红才好，她琢磨着，从那丫头行事看，她该不是那种一根筋的，好生劝她一下，再看看怎么能为她的将来做个安排，这应该不是件让人别扭着过不去的事。
“但愿小红别太死心眼了。”昨晚她对先生说起这事。“会吗？不过也是，小黑太帅了点儿。”“要不然我说是不安定因素呢，你想啊，女孩子正当花季的梦里，他可不是最合适的嘛！”“我还真不知道女孩子，你当时什么样呀？要是一个梦破灭了，是再结一个梦呢，还是就殉那个梦了？”张先生突生好奇。“你说殉梦是什么意思呀？”“就是从此不信梦了，一切全破灭了，一片黑暗了。”
“哦，要说我的梦还真没破灭过，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我还真说不好。”“可说是呢，谁能和你比呀，想要个如意郎君，就有咱家这有才有貌的送上门来。”“你又美。跟你说，我就盼小红能马上再结一个梦就好了，可别像你说的，殉这梦。”“看她不至于吧。”刚才，她是故意把小黑要订婚的消息告诉小兰，眼看着那丫头跑去传话的。小兰回来说小红肚子疼，也毫不出乎她的意料。她起身就奔这跨院而来，看来这开导也是宜早不宜迟呀，她对自己说着，来到小红她们的屋子前，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她下意识地闪到一旁，听了几句，心里就乐了，决定索性尽快促成山子和小红的好事。真要那样，可就是上上下下皆大欢喜了。
“小红，好点儿了吗？”“没什么，瞧您，还跑来看我，就是岔了点子气，已经好多了。”“那就好，有山子在这儿陪你说话，我就更放心了，怎么说你们俩也是从小儿在一起的交情，那可是别人没法比的。”“嗯。”小红点点头。
“山子，你多陪小红待会儿，有什么事让别人做去，你就把小红给我照顾好就行。”“是了，太太。”山子乐得不知说啥好了，太太这意思，傻子都明白的，何况他这盼星星盼月亮的主儿？他这嘴咧得呀，本来挺周正个长相，现在，一张脸上，恨不得就见那大嘴叉子了。
“小红，你好好歇着吧，我吩咐小兰了，一会儿给你端碗莲子粥来，再带几样小菜，说话也就该来了。这么着吧，一会儿我让她把山子的饭也端来。”“那可不敢，我去吃吧。”山子忙说。“我可不是为你，我是为小红，今儿晚上你给我好好地照顾她，陪着她，逗她高兴。至于今儿晚上以后的事，明天后天，那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随便了。就这样，我走了。”太太转身往外走。“谢谢太太，您慢走。”小红欠着身说。
“谢谢太太，我一定好好干您派的差使。”山子深深地鞠着躬，此刻的他已经无法充分表达自己感恩戴德的涕零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