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珠炮一般地说了一连串。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说完又快速跑上楼，到自己的书房，把这些单据，硬卡啥的一手的东西去放好。
小高在家的电脑上安装了交易系统，每天一没课就快速溜了回来，上网看股市，那个热情劲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我也不知道她乱七八糟买了些什么股票，反正若是涨了，晚上吃饭时就听她一个人在那里狂说。碰到休息天，她就变得无精打采，我说她快得股市综合征了，一到休假日就魂不守舍。
她说：最好天天有股市。
如今她的全部热情和快乐都在股市里了。完全没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我其实和她一样忙碌。
我看着她只能干笑。
那边我热火朝天地忙着装修，经过快一个月的折腾，房子总算装修完毕，我没事就溜达到新房子，站在敞亮的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这里，看看那里，心里说不出高兴。
想象着，将来这里放个什么家具，那里或者放个小型的沙发，可以成为责责工作休息的地方。还可以在阳台这里种点绿色植物妆点妆点。拉开窗户，看看楼下的景色，虽说没啥景色，这里毕竟是旧社区，不过楼下好歹还有个小花园紧挨着楼房，花园里我经常看见一个老头在那里收拾花草树木。我就想着，日后她工作累了，可以这样站在窗前看看小花园放松下心情，也是极好的。忽然就想到卞之琳的诗。
我恍若自己在这里生活一般，方方面面都想了又想，有时都舍不得离开。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才小心翼翼关门锁窗，准备回家。
到了十月的某天，小高欣喜若狂地回家说，她股市里的钱都翻了一倍了，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万了。她说人人都说股市要到一万点，看样子一万点已经不是问题了，这个速度涨起来年底就可以一万点了。如今已经是二十多万，再涨的话，年底可以到四十多万。这个赚钱的速度太惊人了，不出一年，说不定可以到上百万，明年我们到国外去玩。
她越说越嗨，乐不可支，简直完全停不下来。又说道，到哪里去比较好，美国，欧洲，意大利不错，想去看看威尼斯的船，还想到瑞士去滑雪，人家说韩国也挺好玩的……
她看着我，一个人在那里喋喋不休，连喘息都不带一口，我给她倒了杯水，她一口都不喝，只顾遐想了，哪里还有时间喝水？满脸是快乐和骄傲的表情，仿佛在说，谁叫你当初不听我的，不然现在也赚的盆满钵满了。我哼哈应承着。
我没她那么快乐，虽然她能赚这么多钱，我为她同样高兴，不过如今我银行里真的叫君子坦荡荡，除了每个月的工资，已经没有什么额外的余钱了，每个月的工资还要扣除一部还商业贷款的还款，好在还款也不是很多，那第二笔稿费承担掉了大部分房款。
我们真正叫同一屋檐下的两种心态。
那天她买了好多熟食，烤鸭，牛肉，海鲜，还有红酒，让许阿姨烧了一桌子的菜，说是请客全家。
我不由很是羡慕，毕竟她真的赚钱了，我承认这点自己不及她。那天全家都沉浸在喜气当中，连许阿姨都不断在一边乐呵呵地笑。她做完晚饭，小高破天荒让她带了很多菜回家，说是给她丈夫和儿子吃的，许阿姨千谢万谢不已。
小高忙不迭开了红酒，从橱柜里拿出红酒杯，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责责说不喝酒，肚子饿了，想吃饭。
小高硬是不让，说：“今天这酒一定要喝，看在小高阿姨的脸上，喝了这一杯，就吃饭。”
责责无奈只得先喝酒。她举起酒杯，说了点乱七八糟的祝酒词，然后大家碰杯。我陪同她干笑加奉承。她一口喝干了红酒，看着我说，你喝啊，老何，你那么会喝酒的人，今天怎么这么磨叽？
我也一仰脖，喝干了红酒，一溜下肚，感觉莫名痛快起来，似乎她的愉快也瞬间感染了我，我主动替她倒满了第二杯。责责自己盛饭去吃了，她说晚上还有个电话采访，所以得快点吃饭。
我就不明白了，什么晚上还要工作？
她说，人家只有晚上有空，没有办法，采访对象是上帝，知道不？
她似笑非笑说：你们两个慢点，记得多吃菜。
但是晚饭刚吃了一半，责责忽然接到小芸打来的电话，等她回到餐桌时，整个人都沉闷了下来。
我就不断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她半天才默默说道：“小芸刚才说她爸爸没了。”
高若涵正喝着高兴时，脸上气血上涌，两颊绯红，猛然听到，怔住了，问：“小芸是谁啊？”
我忙解释道：“方芸，她的大学同宿舍的一个女同学，怎么没的？”他又问无极。
“其实上半年就不太好，肠癌，开过刀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转移了。”
我不由哦哟一声，这事的确意外，我只得说：“你劝劝她吧，人都没了，还怎么办。岁数好像也不大啊？”
“她爸爸来SH过一次，那次我还去过她家，她爸爸人很好，烧鸭子给我吃，很会做饭，她妈妈从来不做饭，都是她爸爸做的。”
我就说：“小芸一定伤心得很，她人在哪里？”
“还在SD没回SH可能要过阵子了。”
“等她回来，你去看望下，送点礼金慰问一下。”
“我知道了，爸爸。”
看着无极沉重的背影，我一下子也兴致索然，长长叹了口气说：“人世无常啊。”
小高在一边看着，兴奋劲似乎也过去了，拿着酒杯有些茫然。
我喝干杯中红酒，说：“还喝什么酒，快点吃饭，吃完饭个人该干嘛干嘛，我还要去写这个月的专栏，简直是催命专栏。每个月都被那个俞夏搞得头痛得要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