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瑶池开始,萧月月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整个瑶池似乎隐隐约约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息,每个人都神色不定,尤其是看到她们一行的时候。
“恐怕出了什么事。”萧月月与叶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萧月月和叶岚倒不担心外敌,瑶池立派数万年,底蕴雄厚,更有师尊坐镇,安危不虞。她们担心的,正是瑶池本身,或者说,是师尊。
当萧月月领着莫仙儿来到天心殿时,眼前所见却令她大吃一惊。几乎所有瑶池的正式弟子都聚集在殿前,而师尊则高居殿上,长老们都分侍两侧,整个场面庄严而郑重。
萧月月的师尊,也即是瑶池圣主,看起来才三四十岁,但仍然风华绝代,一袭白衣,显得圣洁而庄重。此时她看了萧月月一眼,便把目光转向莫仙儿,眼神淡然中带着疑惑,莫仙儿顿觉一道凌厉的目光仿佛把自己看透了似的,身子往萧月月身后缩了缩,但又不愿认输般倔强地抬起头和瑶池圣主对视起来,场面一时有些沉默。
“师尊,徒儿与小妹辛不辱命,寻得了天女之体,前来复命。”叶岚的声音打破沉默,她上前施了一礼,又锤了锤腰。“这下可把我累死了,师尊可得好好赏点东西。”
“我知道了。”瑶池圣主把目光从莫仙儿身上移开,面带笑意地看着这个惫懒的徒弟。“赏罚之事日后在议,今日在此召集众门人,是有要事宣布,不可恣意。”
叶岚诺了一声,随即退回原位。
“月月,你所汇报之事我已了解。”瑶池圣主转头看向萧月月。“仙儿如今修为几何?”
“禀报师尊。”萧月月上前施了一礼。“仙儿不愧为天女之体,天资卓绝,盖世绝伦。”
萧月月顿了一下,用眼神示意莫仙儿,后者会意,运起真元,只见其灵台之上仿佛亮起一轮曜日与一弯明月,曜日金芒闪耀,明月月光清冷,日月交辉,竟使人不敢直视。
“仙儿之资,可谓朝闻道夕悟道,自我传授其修行道法之日算起。”萧月月稍顿了顿,忽然高声道:“一日点亮周天之星,七天凝聚日月双星,一月便至养星巅峰。”
整个瑶池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何等般的妖孽天才,就算是帝皇之资也不过如此吧?不,哪怕是最最惊艳的大帝,也未曾如此惊世。
“不愧是天女转世。”瑶池圣主感慨一声,望向天空,神情中似乎带着一丝茫然,旋即消失不见,她扫视了众人一眼,神情顿时变得肃然。“瑶池众弟子听令。”
瑶池一众尽皆拜伏在地,萧月月拉着莫仙儿,也随众人拜倒。
“即日起,莫仙儿便为我瑶池第七圣女,通告天下。念其年岁尚小,暂由萧月月代师指导。”
“弟子必竭尽所能,绝不埋没仙儿之才,师尊放心。”萧月月高声道。
“嗯,以你的性情,为师自然放心。”瑶池圣主点点头,神情突然变得极为凝重,萧月月知道,重要的来了。“第二件事,大圣女素七七触犯门规,即日起革去大圣女之位,于天池面壁百年,以正门风。”
“师尊三思。”萧月月不敢置信地抬头,惊愕地望向瑶池圣主。“大姐一向持身极正,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更兼已是神圣强者。哪怕偶有过错,也不应如此惩罚啊。”
“此事我自有分寸。”瑶池圣主面无表情。“无须再议。”
萧月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只手扯住,回过头,叶岚向她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
萧月月又看了看师尊,瑶池圣主依然面无表情,明白此事已无可挽回,无奈地叹了口气,牵着莫仙儿离开了大殿。
······
青云山中,越水河畔。
一名青衣少年正坐于一块青石之上捧着一份读物,身旁放着钓竿,而随身带着的鱼篓中却空空如也。
这个少年自然便是莫凡了,莫凡已在青云宗呆了两月有余,这两个月莫凡除了修行之外便是钻入藏书之中,一方面是关于自身魂魄与体质的问题,另一方面对于这个修行世界,他有着太多的好奇,邹长老虽然跟他粗略的讲解过,但还有太多疑问绕在他心间。
此时莫凡手里拿的的却是一份报纸,对,报纸。对于修行者来说,修行无岁月,修行是一等一的要事,自然不会隔三差五便下个山找个酒楼聊天扯淡去探听八卦,于是报纸便应运而生。有了报纸,哪里有遗迹现世,哪里有灵山无主,哪个门派掌门夫人给老公戴绿帽子,这些八卦不用出门便可得知。所谓道士不出门,算尽天下事,讲的就是信息的不平等。
此刻莫凡看的报纸是青云宗订的月刊《苍原修者报》,这份报纸专门报道修行界的大事件,而且报道翔实,没有真凭实据绝不刊载,而且后台强硬,不管什么内容都敢报道,堪称业界良心,报界霸主。
这份报纸是最新一期,头条便是瑶池圣女的变动,其中对莫仙儿的天赋几乎是毫不吝惜赞美之辞,占据了大片篇幅,而对大圣女的退位却语焉不详,仅仅提出疑点甚多,看来苍原报也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看到莫仙儿顺利成为第七圣女,莫凡心中着实喜悦,不过看到大圣女的消息,却不免为莫仙儿有些担忧。
这应该不会和仙儿有关吧?莫凡想着,有萧月月照顾,莫凡对莫仙儿的安全还是放心的,不过莫凡心中却总有些不安,总觉得大圣女事件不简单。他曾打听过,大圣女修为高强,品行甚佳,在瑶池极得人心,前些年还曾赴南蛮抵御妖族,在人妖之间也闯下了赫赫威名。而这时突然被瑶池所惩,理由还如此牵强,实在令人费解。
这时一篇小专栏吸引了莫凡的目光:“人皇遗迹疑再现,中州风雨欲满楼?”
莫凡细细看完,却是一片苍原报极少刊发的猜测贴,说的是有修士在中州发现一处空间异常,疑似人皇之墓,事关人皇遗迹,苍原报也不敢下定论,不过却是指出,十年之内,此地必然会有变化。
“人皇么?”莫凡思忖着,对此他自然是关心的,他的魂魄问题正需要人皇得到的九幽聚魂草来解决。
如今的莫凡已不是当初的修行小白了,经过两个月的查找,他终于是弄清楚了自己的问题。
生命是天地间最为奇妙的造物,无数修行者都以长生为目标,而长生面临的最大关卡,便是魂魄的逸散。一个完整的生命,肉体魂魄缺一不可,魂魄使肉身有灵,肉身承载魂魄。没有魂魄,肉身不过行尸走肉,没有肉身,魂魄便是无根之水,不出半刻便会消散殆尽。而魂魄无论多么强大,却总是在逸散的,正常情况下,肉身会护住魂魄,这些许逸散并不迅速,随着修行愈深,魂魄肉身越发强悍,这些逸散更是不值一提。但是,这逸散是不可逆的,哪怕是神圣强者,最长久的也才活了九千岁。
而魂魄外溢,就好像气球破了个小洞,肉身无法护住魂魄,魂魄逸散速度大大增加,不论修行何种功法,也最多只是提升神魂质量,稍稍减慢一点速度,没办法阻止魂魄的逸散。除非修行到神圣境界,重塑神躯,收拢神魂,才能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而莫凡的体质却仍然没有定论,不过经过两个多月的查询,他还是有了一些头绪。
莫凡的目标自然是人皇遗迹了,但人皇遗迹不是那么好闯的,神圣之上,方为帝皇,帝皇之威,可搏杀神明。
传说这个世界是有神明的,远古洪荒之时,神魔统治大地,奴役万物生灵,每次神魔大战,总是天崩地裂,血流飘橹。在那黑暗年代,一批凡人帝皇应劫而生,战神屠魔,将神魔赶出了这片大地,带领凡间生灵走出黑暗时代。然而神魔一直窥伺着这片土地,不时便降临凡尘,但世间每隔一段岁月便会出现一名帝皇,君临苍原,镇压洪荒,神明亦不敢撄其锋。
世间最近的两名帝皇便是西王母和人皇,而自从西王母之后,人世间便再无神明的消息,而人皇也是世间最后的帝皇,但在一万年前,正值人皇鼎盛时期,人皇却神秘失踪,整片天地都失去了人皇的气息,有人说人皇在遭遇了远古神明的截杀,也有人说人皇当世无敌,但求一败,杀入了神域。不管真相如何,有一点可以确认,人皇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在那之后,便出现了人皇遗迹,每千年便会现身于世,传闻里面有人皇的传承和无数的密宝,得之一二,便可天下无敌。
“总感觉有些不对啊,时间太过巧合了吧?不管怎样,这“人皇遗迹”肯定是要去一探的。”莫凡喃喃自语,他有一种直觉,他的魂魄问题在那里定会有答案。“真的有神明么?神明又是怎样的一种存在?神域又在何方?它们与我来到这里有何关联?”
“神明之事,虚无缥缈,对着芸芸众生来说,忙中偷闲钓一尾肥鱼也是一大快事。”一个清亮好听的声音在莫凡耳边响起,莫凡一惊,循声望去,在越水对岸,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名布衣书生正笑看着莫凡,书生丰神俊朗,风采盎然,他眯着眼,指了指莫凡的钓竿。
“鱼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