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丰水美,这个季节的蒙古草原格外迷人,牛羊相杂在一起伴随着猎狗。几百年来它们子子孙孙都生活在这里,早已将可以行走的范围印刻在不大的脑中。
从村子北方一直到阴阳湖这片区域是牛羊们被允许活动的地方,伴着丘陵的小小起伏,也筑成了能让人舒服躺下的自然坡度。
娜仁托娅(意为霞光)刚在绿茵中睡了个美觉,此时她脱了马皮靴跑向阴阳湖的水边。
芦苇丛生水色清冽,她一脚踩进去在湖边的芦苇丛中寻觅一种名叫掌蛙的蛙类,芦苇下的泥巴洞是掌蛙的巢穴。
这个时候掌蛙也一定在洞中偷睡。
果不其然,摸了十分钟后一团粘乎乎的阴凉物体被牢牢抓住,用力一扯,惊出的掌蛙仰天张大嘴,呱呱哀求。
娜仁托娅将掌蛙狠狠往湖岸上一甩,蛙骨碎裂,当即殒命。
如此又摸了一阵,共逮到了五只掌蛙。今天的收获比昨天好,但也快过了掌蛙的繁殖季节,到时候又该吃什么呢?
她将掌蛙丢进个白色布袋中,缓缓走回家。牛羊相杂的生灵探头探脑,反刍胃袋中的青草又重新咀嚼一遍。
这些牛羊都和娜仁托娅没什么关系,她家不养牛羊,在这小村温度尔中,她母亲乌日娜(意为巧女)是绣工,制作蒙古族的特色手工艺品。
父亲董智根是泥瓦匠,有盖房修屋的活就会去干。
而家里除了十一岁的娜仁托娅外,还有个小她四岁的弟弟格尔泰(意为欢乐)。这一家四口安静清苦的生活在小村温度尔。
温度尔北面是阴阳湖,东面是“沙日塔拉拜山”,南面是稍有些规模的城市“巴彦淖尔”。
娜仁托娅将掌蛙倒在地上,去头剥皮,两层的砖瓦老房上弟弟拉开窗一角,窥探下面姐姐的一举一动。
他塞了块黑糖到小嘴里,大概是觉得没劲,抓起窗边的小石子朝姐姐扔过去。
正中后脑。
娜仁托娅不快的回头瞪弟弟,格尔泰却在上面傻乐。
将掌蛙涂上盐撒上香料在火上烤了,味道虽然冲些但搭上奶饼就恰当好处。女孩这样想着将烤完的五只掌蛙撕下后腿送上去。母亲乌日娜对着那最后点太阳缝制双绛红色布鞋。
娜仁托娅刚放下盘子弟弟就来扯她头发,扯头发和咬人一样会带来原始的欢愉,弟弟喜欢这样干。
姐姐逃不了,头发被狠狠拽着。母亲咳嗽几声大概是穿错了线,往两个孩子瞟一眼,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弟弟关这一天也够闷,让他扯扯姐姐的头发解闷也未尝不可。母亲兴许是这样想的。
好不容易挣脱了弟弟,头皮发麻泪也红了眼眶。娜仁托娅回到厨房,翻出炒米稍稍在锅中加热,由于她个子还小,干起活来颇为费解,差一点就炒的焦了。
不过香香的炒米还是带给她一丝慰藉,就着刚才偷偷剩下的两条蛙腿,将这顿晚饭解决了。
父亲董智根在附近各个村镇跑,有要修房盖屋的活就干,不光活得辛苦赚的也不多,加上他的手艺都是老手艺,要他出力的地方越来越少,时常有无所作为的怨恨感觉。
夜里董智根开着旧摩托回来,摩托车的排气管损坏,开起来特别噪响。
娜仁托娅在一楼的小房间内被惊醒。
父亲的脚步透出颓丧的感觉,显然又不是好的一周。母亲从楼上下来烧水准备给丈夫洗澡,托娅翻个身正对面土墙,土墙那侧既是厕所兼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