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住院的几天,一些亲戚朋友和湾里的邻居趁着赶集的时候来看看杨荣和孩子,病房不大,有时候挤满了人,杨荣被大家的热情感动着,疲惫的身心被温暖包围。
“要是生个儿子更好,家里人更高兴。“张春书不合时宜的一句话让现场有点尴尬。
“现在这个社会,国家都说了生男生女是一样的。“杨梅不满地说。
这一出很快被大家的特意回避给掩盖过去了,但成了杨荣心里那根刺。
重男轻女的思想,自古都有,当国家提出计划生育的时候,很多家庭都接受不了,特别是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地区。李洁家倒是开明,他父亲李国仲生育了四个儿子,当李洁出生后,李国仲就想要一个女儿,结果老三老四还是儿子。那时候家里条件也有限,迫不得已决定不生了,只有将生个女孩子的任务交给后代了。当得知老大生的是女儿后,很是开心,只是老大李晓接替李国仲的班,远在外地,多年没有回家,更别提孙女在膝下了。这次二儿媳妇怀孕,李国仲盼个孙女盼了好久,终于得知的是个女孩,心里怎么能不开心呢,当然这些李洁他们都不知道。
今天杨荣可以出院了,一大早杨梅帮忙收拾东西,湾里有人出来赶集的,看过杨荣就帮忙着收拾,准备把一些好带的东西先带回家。李洁今天遇到村里有急事,让杨荣等着他来接,杨荣见大家都帮着收拾,就和杨梅一起去把出院办理了。
办理完手续时,帮忙收拾的邻居出来和杨荣打完招呼先回去了,杨荣自然感谢一番。办完手续回屋里,杨荣走到婴儿床前看孩子。
“孩子呢?“杨荣回头问杨梅。
“不是在摇篮吗?“杨梅说。
“看到我孩子了吗?“杨荣赶紧问隔壁床的产妇。
“刚刚他们走了后我看都还在,后来我闺女喂奶,我就拉了帘子,其他的还真没注意。“隔壁产妇的母亲说。
“先出去问问,再看是不是他们帮着抱回家了?“杨荣说完,追了出去,杨梅赶紧跟上去。
一路上问着人,都说没有注意,这让杨荣和杨梅都急坏了,回家怎么交代!找了一会儿没有结果,杨荣看见李洁从远处往这边走,赶紧上去和他说明了情况。李洁一听有点恼火,想责备两人怎么不看好孩子,但看着两人焦急的模样,又不忍心了。
“我路上遇到他们了,没有抱孩子。“李洁的话让杨荣心里一凉,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
“姐姐不要哭,我们一起去找,孩子不会被拐跑的。“杨梅安慰着。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你还要坐月子。“李洁心里也难受,孩子不见是大事,这不能完全怪杨荣的,杨荣的难受他也看在眼里。
“哪有坐月子的心思,我要去找孩子。“杨荣坚决地拒绝了,然后转身继续询问。
李洁纵使不放心也只能随她去,“梅梅,跟你姐一起,看着点。我回去叫人一起找。“
说完,李洁往湾里赶,准备回家多叫两个一起找孩子,动作越快找到的概率越大,心里也祈祷着孩子一定不要出什么事情,也不要是被人贩子给抱走了。
杨荣这边也是心急如焚,要不是心里的信念苦苦支撑一定得找到孩子,说不定现在已经倒下了,带着希望询问,得到的回复都是失望。
在失望了一次又一次之后,杨荣伤心地坐在路边,眼泪止不住往下流,第一次领略到极喜极悲的转折,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照顾孩子,孩子就要和她分开吗?周围的人都看热闹一样围观了过来,都议论纷纷,杨荣的头上裹着这坐月子特有的头巾,很明显是一个月母子在哭,大伙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说娃儿不见了。“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
“你怎么知道?“另一个声音说。
“刚刚她问我看到有人抱走娃儿没有的。“那个声音又说。
“才生了都不见了啊,好惨哦,怎么不照看好啊。“另一个声音又说。
“就是,听说拐娃儿的多的很啊。“
“莫乱讲,月母子听到怄。“
接着人群里都议论开了,有说杨荣可怜的,有埋怨杨荣不小心的,什么话都有,杨荣默默地听着,心里的火也慢慢涌了上来。
“看什么稀奇,孩子丢了我不心疼?有时间说风凉话不如回家带好你们孩子!“杨荣一瞬间的爆发让看热闹的人知趣地走开,杨梅也吓了一跳,第一次看到杨荣发这么大火。
“别生气,姐姐,不要理他们。“杨梅劝着。
“找不到怎么办啊。“杨荣忍不住又哭了,心里此刻是迷茫的,怎么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
“肯定找得到。“杨梅心里也没有主意,但是看着杨荣此时的状况,只能安慰。
哭不是办法,杨荣想了想,胡乱猜测也不是办法,继续找还有希望。于是她站起身擦干了眼泪,拉着杨梅准备继续找孩子。
“大妹子,刚才我看到有个小伙子抱着个小娃娃,是个红色的小毯子包着的,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娃娃。“一个30岁模样的大姐走过来对杨荣说。
“在哪?往哪里走的?“杨荣听到孩子是个红毯子包着的时候,瞬间看到了希望,激动地抓着大姐的手臂问道。
“那个小伙子抱起小心的很,不给人看,原来是拐娃娃的啊,往场口那个方向去了。“大姐若有所思地说着,指着场口的方向,告诉杨荣。
杨荣听了,赶紧和杨梅一起往集市口那边赶去,一路仔细地看着过往的路人,找着大姐描述的那个人。
可等到了集市口,也没有见到大姐说的那个小伙,杨荣心又凉了,集市口是几个村的集合口,全镇那么多个村子,要找一个小孩子谈何容易。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杨荣看到李洁和李瑛从村里的路出来,她赶紧走上去询问有没有孩子的消息。
“回去吧,虚惊一场,杨小七抱回去了。“李洁安慰道。
“这要气死人的!“杨荣听到这个世纪笑话,一下子哭出来了,委屈和无可奈何。
“好啦,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我和李瑛去收拾医院的东西,你和梅梅先回去休息。“当李洁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也是无可奈何。
杨小七按辈分叫杨荣姐姐,今年才18岁,没上过学。他从小母亲不疼父亲不爱,不知从哪里学会小偷小摸,湾里人虽然表面不说,暗地里都躲他躲的远远的。李洁家条件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对杨小七还是比较照顾,知道他吃不上饭,经常叫他在家里简单吃点。杨小七这孩子本性也不坏,偷偷摸摸虽然改不了,但打心眼里尊重李洁一家,这次闹这一出,让李洁夜头疼不已。
回到家,杨荣赶紧又找了起来,孩子在李国仲家,当看到孩子的一刹那,杨荣的眼泪实在忍不住了。
就一两个小时前,心里的那种绝望还折磨着她,而现在心里的感受却无法用语言描述,就像自己以为最珍贵的东西已经永远失去了,然后自己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可是突然有一天那个最珍贵的东西又重归自己所有,那种感觉无法言喻。
“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杨小七愧疚地向杨荣道歉。
“没事就,以后千万别开这种玩笑了。“杨荣一直都觉得杨小七很可怜,所以对他也很好,今天这个事情确实将她折磨透了,但杨小七毕竟是个孩子,自己不能和孩子置气。
“以后做事有点分寸就好,我已经说了杨小七了,荣荣你抱着孩子回家好好休息,让李洁给做点好吃的,不要伤心了。“李国仲知道情况后,已经教育了杨小七一番,现在都没事了,就叫杨荣回去好好休息。
孩子抱回家了,杨荣觉得特别疲倦,但看着宝宝紧闭着双眼睡得很香的样子,心里安慰了不少。
李洁在厨房忙碌着,天黑了,屋外的虫鸣听着格外悦耳,一切都回归平静,现在只期待着孩子好好成长。
床上的李尚佳轻轻伸了个懒腰,小腿将被子踢开,然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应该有个美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