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转眼到了,我约李岩到聚红楼酒店吃饭,经老婆赵婕同意,带上了妹妹诗诗,因为这次吃饭有一半是为了诗诗的。这是我第一次和诗诗单独出来,经过老婆正式批准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地下工作者迎来了解放,小偷应聘成了小区保安。而约李岩吃饭我有两方面的考虑,一是感谢他对诗诗一直以来的照顾,二是对没有为他侄子审批下来网吧指标表示歉意。
聚红楼酒家位于海城蓝溪河畔,这里原是一片荒凉的河滩,经过几年的整治开发,面貌早已是焕然一新。沿河的房子一律是青砖黛瓦,仿明清建筑风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廊檐下挂着一串串红红的灯笼,显得古色古香,别有一番韵味。路面也一律由青石板铺就,踩在上面很有质感,好像走进了一条古巷子。这里饭店一家挨着一家,各色的店名都有点古典的意蕴,有的酒家还打出那种镶着红边儿的杏黄旗,在微微的晚风中轻轻地摇曳着。在聚红楼酒家对面,有一座仿古的石拱桥高高地横跨在蓝溪之上,在桥上有三三两两走着的行人,昭示着海城人生活悠闲的慢节奏。
时间尚早,我提议索性到石拱桥上去走一走,诗诗欣然应允。她今天穿着淡黄衬衣,绿裙子,将辫子在头上盘了一个圈,看起来像一个小女神。我在心里惊叹,这女孩子要是漂亮,怎么着都是好看,哪怕她穿个破衣烂衫也动人。
“姐夫,瞧,那些房子好美!”诗诗走上桥,像个快乐的小鸟,似乎要飞起来,她指着河两边栉次鳞比的房子叫道。
我放眼一看,蓝溪两边都是清一色的仿古民居,白墙黑瓦,如一幅优雅恬静的水墨画,一座座突起的马头墙,随着溪水的蜿蜒,也层层叠叠,婉约有致。河岸还有一株株垂柳,虽然叶子早已落尽,但那些柔美的枝条依然在晚风中尽情地飘拂着。这条河的两岸还悬挂了许多红灯笼,这时候都亮了起来,那长长的倒影投在水中,看起来真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
“真美!”我说,这地方我以前也来过,但没有觉得多美,今天和诗诗来,好像一下子变得美不胜收了。男人啊,要体验美的风景,身边真的要有一个美女陪伴哦。
“林逸最近有没有纠缠你?”我一边欣赏诗诗在晚风中散开长发任它们飘拂起来的优美姿态,一边问道,这是我比较关心的问题,因为那次林逸玫瑰花求爱的疯狂举动,已经让我们家成了明星家庭,似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林家大公子追求我们妹妹的事,沈家大小姐沈玉如前来搅局也被描绘得绘声绘色,最可怕的是她闯入我们家的种种细节也被编得有鼻子有眼的,我真服了这些民间高人,他们的想象力真是惊人,总算明白了为何这个世界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小道消息就会满天飞,因为总有一帮闲人在那儿整天啥事也不干,专门嚼着舌头。
“没有了,微信都少了。”诗诗说,抬起头看远天在慢慢坠落的红红夕阳,“我给他发过一个短信,说如果他真的爱我,就不要再打扰我了,加上他未婚妻这么一闹,估计他不会再骚扰我了。”
“那就好,想必他那样的人也是一时兴起,过后就什么都忘了。”我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美人肩,她的上衣在肩头处留了两个圆孔,两个肩头露在外面,白白的莹润的肌肤在夕阳下泛着迷人的光泽,她飘飘的长发让粉嫩的脸庞在黑发里若隐若现,她亭亭玉立的姿势与古桥浑然融为一体。这时候我真想成为一位画家,将这动人的一幕画成一幅油画,永恒地定格下来。
“就是他上次在我们晚报投放的三百万元广告,让不少人嫉恨我。”诗诗脸色忽然黯然下来,“他们都认为我肯定是用身体去换的,特别是那个吕晓,到处散布我的谣言,说我跟林逸怎么怎么的,其实林逸连我的手指头都没碰过。”
“吕晓?是不是那个跟你跑一条线的女记者?我叫你们李总编收拾收拾她,看她还敢作怪!”我问,想起李岩上次跟我说起过这个女记者,诗诗还差点和她在报社里开仗了,听说她泼辣蛮横,幸亏有小虫弟弟相助,否则诗诗要吃亏的。
“是的,她和跑一条线,总是给我使绊子。”诗诗叹口气,好像一下子有了无限烦恼挥之不去,她凑到我身边说,“姐夫,你找李总编不行的啊,我听说,这个吕晓是报社大老总的人,在报社里谁也惹不起她的。”
“哦,她跟赵天浩好上了?”我吃了一惊,想起上次李岩说到吕晓时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报社敢情是个妓院啊,女记者怎么都跟领导有一腿,难怪李岩这小子在报社活得那么滋润,组织上几次叫他调到别的地方,他都高风亮节地说,还是把机会让给别人吧,他热爱报社,愿意在这里奋斗终生。
“是的,我都看见过几次,大老总叫她过去的。”诗诗说。
“那就叫李岩给你换一条线,避开她。”我说,心想既然咱惹不起,干脆躲开得了。这点李岩应该能做到,海城晚报就是他说了算的。
“能换一条线最好了,民生线我也跑烦了。”诗诗说。
“好,今天晚上吃饭时,我就对李岩说这事。”我说,又轻轻拍了拍诗诗的肩膀,这种感觉太微妙了,我还要怎样呢,有这样一个天仙般的妹妹在身边已经很满足了。
我和诗诗走进聚红楼酒家8号包厢的时候,李岩已经到了,他还带了三四个人,这也是我要求的,让他带几个好朋友,人多点热闹,喝酒也容易尽兴。我和诗诗一进来,几个人跟着李岩都一齐站了起来,目光也齐刷刷地看向我们。
“哎呦,我们郝大处长到了!”李岩站起来,夸张地抓住我的手握了握,“来,我把身边的这几个帅哥美女介绍给你认识一下。”他指着身边一个头发长长,嘴唇上下都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对我说,“这位是海城大名鼎鼎的画家何盾老师,外号画坛的巴尔扎克,你看他这长发这长相,像不像法国的大文豪巴尔扎克?”
“嗬,还真像呢。”我一看,乐了,这家伙圆胖脸,黑皮肤,一头纠结的卷曲的长发,浑浊的眼神,看起来还真有点像巴尔扎克。
“郝处长,幸会幸会!”巴尔扎克握住我的手,眼珠子却落在站在身边的诗诗身上。我在心里不禁暗自发笑,画家没有一个不色的,他看到诗诗这么一个美女,当然眼睛要直的。
“久闻大名,今天见到真人了。”我回握了他,身子故意往前移动了一下,挡住了他看诗诗的视线。
“这是市政府办公厅的孙占庭主任,我的好朋友。”李岩将手指向坐在他左边的一位头发花白的男子说,“他可是我们海城的大管家啊,外面来的头头脑脑吃喝拉撒他都得管。”
“孙主任,我在电视上见过你。”我上前握了握他的手,这家伙好像很疲劳,眼睛半闭着,但从两个眼皮缝隙里露出的光也落在了诗诗身上。市政府里的官员也都是好色的,海城的市长就是一个出了名的色鬼,据说调任海城还不满两年,已经情人已经达到两位数。市长这么色,他手下的办公厅主任能是个好东西吗?
“这位是海城动力影视公司的老总石宇先生,也是我的好朋友。”李岩继续介绍他右边的一位五十出头模样的男子,身体肥胖,满面红光,头发也梳得油光锃亮。他的眼睛不大,因为陷在肉里,有点睁不开的样子,我和他握手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是一样落在诗诗身上。这李岩交得都是什么一些狐朋狗友啊,都是见到美女就眼睛发光的,也难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岩是什么样的货色,他的交的朋友也是一个样,当然也包括我。
“好,再给你介绍一下坐在那边的小美女。”李岩指着一位一直安静地坐在自己位子上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介绍道,“她叫李静,是我们晚报跑党政新闻的记者,孙主任已经很熟悉了。”
我友好地对这位漂亮娴静的女孩打了招呼,心想这就是李岩最近的小情人了,他有一次酒后对我吹嘘过,报社里漂亮的女孩子多的是,凡是他看上的,基本没有逃过他掌心的,他人长得帅,又在这么一个位置,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然还有出于种种目的主动投怀送抱的,他都来者不拒,这等福分不是谁都能有的。
“请郝处介绍一下身边的小美女。”李岩介绍完毕,巴尔扎克急不可耐地对我说。
“她是我妹妹,叫董诗诗,在李总的报社里上班。”我淡淡地说,很讨厌巴尔扎克那色迷迷的眼神,这家伙竟然不知道掩饰,目光完全是赤裸裸的。
“哦,长得太美了,有点像从诺日朗的油画里走出来似的。”巴尔扎克一边说,一边起身给诗诗递了一张名片,“美女,这是我的名片,我一定要给你画一幅油画,不会比诺日朗的差,我要把它天天挂在床头的。”
我靠,这个邋遢的长头发巴尔扎克,竟然这么直接,我简直想往他的那张模糊不清的胖脸上揍上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