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风消食过后,倚靠着幔帐床的一侧立柱坐在床上,一条腿半躬着,手腕搭于其上,另一条腿垂在床沿外侧,略有些放松的样子。再过三天眼睛便会复明,林如风的心境比之初时平静了许多,倒不至于那般急迫了。虽然仍心系儿子无迪的状况,但再如何忧急如焚也得搞清楚状况,总得有个章程才好。在信息如此发达的现代寻找失踪儿童尚且要费尽心力、耗费大把时间家财,这也尚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何况是信息如此落后的古代,且还是与原有历史不同的古代。
林如风心中大略有了几套方案,可行性或大或小,或简单效率高,或复杂、时间跨度长,总之哪怕有一点希望,林如风都决定试一试。
林如风正梳理着心中所思,突然感觉腹中传来一阵刺痛,此前还从未有过这种痛感。初时林如风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吃得不卫生坏了肚子,但这种钻心的刺痛显然又比坏肚子时的痛感强了几倍不止,且自己也根本没有要如厕的欲望。难道是自己得了胃病不成?也不像,若是胃病不会如此毫无征兆、突如其来,况且此前也并没有胃部不适或疼痛的感觉,所以也不会是得了胃病。
林如风手抚着腹部想让痛感减轻一点,但钻心的刺痛却愈演愈烈,林如风的整个身体都随着那一阵阵刺痛抽搐了起来,随即躬着身子倒在床上,痛不欲生。林如风强自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哀嚎,但痛感却愈发强烈,气息中不由自主地轻吐出丝丝喘嘘哼颤。过得片刻,林如风的身体由内而外陡然转冷,犹如暴雪纷飞的腊月寒冬坠进冰窟一般,寒与痛侵袭着身体。林如风已经忍不住哀嚎了起来。林如风拽起被子裹在身上想让身体暖和一点,但似乎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身体冷寒刺骨的感觉持续了一不足半刻钟的时间,林如风分明又感受到一种灼烧感正从腹部传来,伴随着的痛感也愈发强烈,并迅速向整个身体波及。过得片刻,整个身体就被这股难以忍受的炽热所侵袭,犹如被熊熊烈焰焚烧一般,使得林如风愈发痛苦不堪,卷缩在床上翻滚着,哀嚎声震耳。要知道,林如风的身体温度根本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维持着人体正常的体温,但不知为何却是这番冷热交叠,恍惚中竟似赤身落入寒冬冰雪天,后又掉进烈焰熊熊的火炉里。
林如风的痛苦远不止于此,冷热交叠循环往复一次后,林如风的体表传来一阵阵瘙痒,且是由内而外渗出,即使是抓挠也根本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犹如上万只食人蚁啃食着皮肉,在皮肉里钻来钻去,进而破肉而出,林如风恰如这番感受。周身上下这种奇痒无比的痛苦,炸裂的嚎叫声显示林如风已经有些不堪忍受了,双手下意识地撕挠了下去,衣服被扯裂,身上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挠痕凸显出来,原本白皙的皮肤刮蹭出道道青紫色的血痕。但根本无法减轻任何痛苦。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林如风翻滚嘶吼着问出了这一句。林如风已经意识到刚刚吃得饭菜里肯定放了东西,或许是一种毒药,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这一切。只是他们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林如风想不明白,思路也被搅得有些凌乱、断断闪闪……
林如风已经开始有了些癫狂的迹象,哀嚎声充斥着本就不大的房间,使得房间内嗡嗡炸响,声波传出了房间,传出了整个地下,乃至整个紫罗山庄都隐隐被林如风的哀嚎声烘托出一股更为阴森恐怖的氛围。
残存的理智使得林如风并没有什么除了言语之外的过激动作,因为林如风自己也不晓得若是不受控制了,将会出现怎样恐怖的后果。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林如风始终弄不明白自己与那些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行如此变*态之事来折磨自己,若说对她们自己有所求,早前对其又丝毫没有提过任何要求,哪怕她们逼迫一番之后自己若不答应,他们再做出如此举动倒也不难理解,但偏偏什么都没有。若说自己有错,也便是擅闯了这座山在而已,但也不至于如此折磨自己。
林如风想到那声线还显稚嫩的女子,怎么也不像是恶毒之人,而那个每天送饭的男子虽说态度略为生硬,但也没有什么刁难之意,到得后来态度也算软化了一些。若说难以揣度的便是那只听过一句话的老妇人,声音虽带着一丝威严,但声音中也不乏对其孙女的疼爱之意,总之若以林如风看来也不像是恶人。
但为何偏偏今天要行如此狠毒的手段,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难道是判断错了,她们就是蛇蝎恶毒之辈不成。
林如风痛苦的吼叫声依旧在持续着。黑白无常、五毒夜犬以及窜天豹程天德各自被单独关在如林如风类似的房间里,俱都被这声音激得汗毛直竖,不寒而栗。这种痛苦他们当中还没有人尝试过,大多还不晓得那是一种什么痛苦,但林如风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充满了穿透力,使得他们心中已经存了相当的畏惧,后脊一股凉飕飕的感觉,整个身子瞬间一个激灵,虽还是在仲夏,但冷冰冰的感觉已经袭至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公子,感觉如何?”终于门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生硬却又带着些许客气的声音,林如风一听便知是那个送饭的男子。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玩儿火!”林如风努力抑制了片刻不让自己发出哀嚎的声音,以一种极为阴冷的语气挤出了这句话。
“公子,恕本庄待客不周……,不知公子还能撑得多久,若是撑不下去了,在下这里便有解药。”钟二说道。
“说,你们想怎样?”林如风想知道对方究竟是何目的,便如是问道。
“公子果然是聪明人,在下没有看错……”
“废话少说!”林如风极不耐地打断道。
钟二忽然被林如风毫不留情地打断话头,一时竟有些懵了,却也意识到,虽然看情形是自己在掌握着主动、把控着节奏,似乎捻指之间对方便会摇尾乞怜,但事实是眼前这位公子仍能带着那种强者本身才自有的霸气,掌握着主动,钟二隐隐地感觉到来自对方的压迫,这尚且还隔着一道铁门呢!与初时料想的一样,此人定然不是凡人,钟二更加笃定了此种想法。
“公子武功盖世、器宇不凡,我家老妇人和小姐极为欣赏公子,而眼下本庄尚缺些人手,若是公子不弃,烦请公子为我家老妇人和小姐效些犬马之劳。”钟二说道。
“呵呵,犬,马,之,劳?”林如风牙齿紧咬,似在强忍着痛苦,亦像是濒临暴怒边缘的神情,嘴里极为讽刺地一字一句重复着这句话。林如风显然意识到效犬马之劳并不会是那种雇主与雇佣的简单关系,也并非是古代那种家主与仆役之间的主仆关系,也许会更加苛刻,甚至会彻底失去自我,完全听命于主上,生杀予夺全凭主人一念之间,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利用毒药来折磨牵制一个人。若是主人是一个心存歹念、变*态恶毒之辈,他以此掌控的力量、所控制之人,说不得要做出什么毫无底线、伤天害理之事。
“若是我……不答应呢?”林如风后槽牙咬得更紧了,吐出来的几字似有千军之压,而身体各处传来的痛苦丝毫未减,因强忍致使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汗水湿漉漉的滴落下来。
钟二心中虽有料到眼前这位公子不会如此容易就范,但真到此时,尤其从此人口里听得这句话时心中还是多多少少存了些震撼,要知道此前还从未有过谁能在饱受煎熬时敢说“不答应的”,很多人在雪焰牵魂符发作中半时就彻底放弃了自尊、放弃了抵抗,稍微有点骨气的还想强自忍耐,但中后半时也照样求饶了。所有中了雪焰牵魂符的人从未有挺过第一轮发作的。
钟二算算时间,这位公子的雪焰牵魂符发作时间已经到了后半程,虽说也有嘶嚎怒吼、歇斯底里,但熬到现在已是非常难得了,且还能忍着说出那句带有威胁又饱含气势的话。
“公子真乃当世英雄,到得此时仍不愿俯首,不过,公子也听在下一句劝,中了雪焰牵魂符的滋味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公子或许能挺过这第一轮发作,但稍后还会有第二轮、第三轮,之后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且一次比一次痛苦,直至中毒之人忍受不了选择自行了断……,公子,我家老妇人和小姐很是欣赏公子,兼且我家老妇人和小姐也并非刻薄寡恩之人,相信若是……”
“碰!”一声巨响,那道刚刚还稳稳静静的铁门被轰然爆开,瞬间四分五裂,连带着嵌在一起的墙壁也崩开,碎屑四散。
钟二话续在口里话还待吐出,便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碎裂铁门、石料、木屑。钟二暗道不好,急忙纵身向一侧一闪,才堪堪躲过这一暴力一击。只是身上仍或多或少被冲散的碎屑击中,衣服破了些口子,皮肉也见了红,一时间狼狈不已。
此时,钟二心中仍是不明所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心中更是充满了震惊。钟二还待探个究竟,却感受到迎面一股尤为霸道的气势扑面而来,还未及反应过来,一只大手瞬间钳住了钟二的整个脖子,一把将其举在空中。
钟二的武功本也是不弱的,只是林如风的右臂却不是人力所能相抗的。钟二想要反手制住林如风,但穷其所有力量也奈何不得林如风力量爆燃的右臂一丝一毫。钟二一米六六左右的身量被一米八四的林如风举在空中,脖子被卡住,已有窒息的迹象,双脚不住地乱踢踏,但丝毫没有用处。
“算我看错你们了,我本以为你们主仆虽将人关了起来,想必也有些隐情,不会是坏人,但没想到你们竟是这种货色……”林如风脸上的肌肉隐隐地有些抽搐,似痛苦,又似暴怒的样子。
“当然……谢谢你这十几日的照顾……这句话,是真心的。”
钟二明显感觉到对方带来的威压,虽然对方还蒙着眼睛,但浓浓的杀机已经扑面而来。
钟二心中暗叹,此番……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