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实在是真实的可怕,在那个空间里感受到的一切,现在还清晰的记在我的脑海里。如果是梦的话,是绝对不会记忆那么清楚的才对。
起身,走向窗边。身体上的所有和感官都恢复到了前一天的正常状态,看着自己的手指,再回忆起之前的所见球体,令我感到十分的惊讶。
“单线世界么...”我看着窗外行人的来来往往,嘀咕出声。那个老头子所说的单线世界,真有存在的可能?不管怎么说,那都太夸张了,如果我是这个世界存在的理由,那我岂不是拥有改变这里一切的能力?怎么可能!
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打开门,目的地是那个只要我难受就会去待一会的公园。在这个没有任何亲人所在的孤独城市,我只能将自己的思绪托于物。
一路上,稀稀落落的行人或开心愉快,或低眉沉吟,他们所表现的各种情绪、动作,他们之间的交流、打闹,他们所记忆的历史、知识,要我凭那个老头子的几句话,就把这周围的全部都认为是来自那个外部世界演算的结果,怎么可能...
“跟你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见么?”墙后,传来重重的击拳声。“听好了,本大爷要点钱花。”
这个声音,不会错,就是经常出没在这一带的小混混。贴着墙角,我偷瞄着那后面发生的事情。一共三人,领头的那个家伙,穿着奇葩的锃亮黑色皮夹克,打着夸张的鼻环顶着火红色的扫把头!当然,其他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专挑身材矮小,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学生下手,特别是在这种来往行人很少的地方。
“你是聋了么?”他大吼着,揪住那男孩的领口,将他单手提起来,推到墙上。而在那个无助的男孩,只是拼命的护着脸,紧咬着嘴唇,时不时的有一些蠕动,似乎在抱怨着什么。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演算出的世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渣存在?
“够了,住手吧你们!”鬼使神差的,我从墙后走了出来,朝着那几个混混大喊到,同时拿出手机,做出打电话的样子。“我已经报警了,如果不想被抓的话,还是自己离开的好!”
“哟,这不是那个有事没事就在这个地晃悠的家伙么。”领头的那家伙松开了他的手,朝我慢步走来,清脆的掰着手指,十分的嚣张。“老子告诉你,我他妈的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因为你这孙子,搞得我丢了多少单!你知道么!”
“那我还真不知道!”总之,我的心里还是很怕这种事的,毕竟疼痛感是最简单,最实在的教育手段。但是,那个男孩瘫软在地上,如果我逃跑了,那他肯定就完了。我咬咬牙,脑海里闪过令人恼怒的画面。至少...至少我要让他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视而不见,不能让他经历我曾经感受过的失望。即使我根本打不过他。
他走到我身前,表情狰狞,让人厌恶。
这样的家伙,不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重复了千百遍,所有的厌恶之情,潮水般的一齐涌了上来。
他猛的提起拳头,我则条件反射般的闭上了眼睛。就像把头埋到土里的鸵鸟,以为看不见,就不会发生危险了一般。
“啊!大...打哥,你的身体!”那一拳的拳风打在鼻尖,却被这句惊恐的喊叫给停住了。良久,我都没有等到那剧烈的疼痛...
我睁开眼睛,那满是伤痕的拳头停在我的鼻尖之前。在这拳头后面,是他惊恐的眼神以及扭曲的表情。
而导致这种眼神和表情的原因,就是他的视线所及之处。
他的身体,正在慢慢的模糊、透明,从这边还能稍微的看到对面另外两个小混混。而他则惊讶的说不出话,额头渗出一丝丝的冷汗。眼神里的恐惧,无比强烈,我想,不管是谁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样奇怪的情况,都会特别的恐惧吧。
不,不只是他自己,就连我和他的两个同伙,都是一样惊讶和害怕的表情。
“啊!”他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发疯似的大叫起来,似乎正在承受一种莫名巨大的痛苦。而他那两个小弟,随着他的大吼,迅速的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远了。
这一声,也将我从之前的惊讶之中拉了出来,我回想起之前那个老头说过‘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回到你的世界去自己看一看,至于有什么验证方法,我想你是自己明白的...’,莫非,眼前的情况是我导致的么?只是因为我想让这个家伙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就真的开始逐渐消失于世界之上?
我急忙摇摇头,心里开始焦虑起来。不行!绝对不行!如果只是因为我的想法就真的导致了某人从世界上消失,那我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不论他犯了多大的错误,我也没有任何权利施以这样的私刑!
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样让他变回之前的样子...眼睁睁的,我看着他的身体逐渐模糊,声音也越来越小...
对了!我想起了之前在那个空间里看到的黑线,如果它真的是连接我与外部世界之间的根本,那么导致眼前这个家伙慢慢消失的理由,是不是因为我在潜意识中想要切断与这个家伙所有的联系,导致了我与这个‘世界’中的他,联系变得松散甚至缥缈...而如果真的是由我来跟这个世界交互,也就是那家伙所谓的‘单线世界’,那他就会因为和我的连接的松散或消失,变得缥缈或者消失!
如果是那样,只要我和他继续建立联系,那他就不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才对!
我蹲下身,心里一直回想着他的种种,同时将我的手贴在他的身体上。仅有很微薄的触感,就像是用手去压了压棉花。但是我还是摸到他了、看到他了、想到他了。也正如我所想,他的身体渐渐的恢复,传入我耳朵里的他的大叫、传入我眼睛里的他的模样、传入我手心里的他的触感,也渐渐的恢复成正常的情况。我和他又重新建立了联系,他也就不用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不过,这样到底是好是坏就说不清了。我并不是说我救了一个不是好人的人,而是说,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我岂不是只有承认...这个世界如那个老头所言,是一个仅有我独自一人做变量的世界了么?
那个家伙逐渐恢复了平静,逃也似的爬起身,迅速的消失在我的眼前。他的余光夹杂着眼泪,眼神之中有着对我的恐惧和无法言诉的痛苦。
我站起身,巡视了一下四周。刚刚那个被欺负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不见了,在他刚刚被扔下的地上,还有一只十分可爱的小发卡。估计是他走的时候没有注意,落在这个地方的吧。我走上前,将发卡捡起来,放到口袋里。
长出一口气,我看着自己的手,回忆着刚刚那个小混混身体模糊时的触感...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不过刚刚发生的事情也印证了那老头说的话。即使我完全不愿意相信那件事,但是我却找不到不相信的理由。
走了几步,在我经常休息的长椅上坐下,盯着前面的一大棵银杏树。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我不禁这样问我自己,在这个看似真实的世界里生存,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我身边的所有亲人、朋友、同学、同事,我所学的所有历史、科技、人文、地理,我感受的所有味道、画面、音乐、疼痛,难道这些全都只是设定好了的固定世界么?我就像是一只任人实验作弄的小白鼠,在这个十分有趣的环境里,做着我应该做的事...这让我想起了生物圈一号里的,令人恶心的蟑螂!
那天,我在长椅上坐了一个下午,准确的说,我是在深夜十分寒冷的时候才回的家,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楚了。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想通,我为什么会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因为我的感官已经恢复了正常,所以工作的事情也就没有继续犯什么小毛病,虽然也没有之前做的那么好,但是在公司里也还是中上游的水平。上司见我慢慢的在恢复,也就对我笑脸相迎起来,毕竟我可以为他带来不错的效益。
但,那又怎样呢?我是为了谁工作?为了谁生活?为了谁感受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当然是为了自己。
但是,我越来越想不通,为了我自己这种事,真的只是为了我自己么?难道我不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存在而生活的么?如果没有我的存在,连这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了不是么?
明明普普通通生活的我,竟然会被卷进这样的事情。就算让我继续简单的生活也好,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得知这样的事情?!现在还让我怎样面对这个虚假的世界?
下班的时间到了,看着嘻嘻哈哈离开的同事,我又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我们还是会讨厌那些‘特立独行’的人的...不不不,或者说这个叫‘怪异’,到底怪在哪里,我很清楚,但是大家都不清楚。他们只是单纯的以为我有问题,当然也有问题。所以,他们就都刻意与不刻意的离我远了一些。
我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公园。坐在长椅上,看着那个遗留下来的发夹。
放在包里的发夹,我也一直没有机会还给那个小孩。嘛,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孩子会带个这么可爱的发夹。
“你好啊...”一个拉的很长的声音,带着些小女孩子的可爱呀声,也是十分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