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宁”宫被我一语成谶之后,我南唐的一些政务琐事开始让我忧心,连年的边疆战乱是我河山安稳的最大隐患,我一向主张和平共处,谋求太平盛世,但各路流寇割藩称霸肆意妄为,对我宣告的友好号令置若罔闻,于是我只好请我的老丈人兼亲信司徒周宗和军机大臣耶律文帮我打理天下,众所周知我意在词令与雅堂,无心朝政,别人说我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其实我自己知道我并不适合做一个皇帝。近日来让我重回案堂,实在是迫不得已,我那流放在外的皇叔李耀龙和皇弟李从善因为势单力寡被边疆蛮夷进犯而沦为阶下囚。胆敢在我南唐国土上兴风作浪的是河南蛮子赵匡胤,据说这是个狼子野心的家伙,日夜在想方设法扩充自己的势力,不遗余力地挑动周边四处战争吞并疆土,不久前他已经在开封一带自行称王了。我对这个人不是十分的了解,我的大臣们告诫我此人虎视眈眈不可小觑,要我多加防范,好了好了,防范他的事就交给司徒周宗和耶律文等人去处理,我现在要从他手里要回我的皇叔和皇弟,虽然他们是被流放的囚徒,但我想让他们活着谁也不能让他们死。
我的众多大臣们劝说我对其发起一场攻击,挫挫他们的锐气,还长我南唐的威风。耍威风斗狠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想拿回我皇叔和皇弟的性命,假若去打一仗的话,仗打完了,可能我皇叔和皇弟的骨头架子都可以拿去敲鼓了。就在大家纷纷为我出谋划策的时候,河南蛮子赵匡胤的使者来到我的殿下,他带来赵匡胤的口讯,如果我愿意交出两座城池,就可以让我的皇叔和皇弟活命。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我的臣子们气愤难平,白白拱让两座城池,陛下你威严何在,我南唐威严何在,陛下,这万万不行。但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索命的刀剑架在我的皇叔皇弟脖子上,而不是你们这些义正辞严的官员们,我的城池有很多,皇叔和皇弟的命却只有一条。
回去告诉赵匡胤,我对使者说,扬州和宜兴两座城市是他的了,但务必要把我皇叔和皇弟毫发无损地送回来。朝堂一片哗然,司徒周宗告诉我这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从此之后很多官员在私底下对我是非议论颇多,我不负责任的轻率举动让很多忧国忧民的人士开始担心我逐渐民心向背,我可以丢弃城池和人民,人民反过来也可以丢弃我,司徒周宗告诫我现在是一片内忧外患的形势,外患不足为虑,而丢失民心的内忧可能更致命。我告诉司徒周宗我没空思考这些,我觉得一个帝王的尊严,河山领土的颠覆,与我家族宗亲的性命相比,是我可以不在乎的。这是我对血脉亲情的理解,我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但绝对是一个好的血脉护卫者。
悠长的冬天在霰雪鸟的鸣叫声中终于蹒跚而去,金陵的杨花在这个春日里迟迟没有开放,这一年的春天跟往昔相比显得异样地反常,霰雪鸟在明亮而且逐渐炙热的天空里叫声格外地绝望,我不知道这是我南唐一年灾祸的预兆,短暂的春天很快就过去了,随后取而代之是夏日毒辣而巨大的骄阳灼烤着我南唐大地,从冬天过去到现在,无风无雨,这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季节,我的大臣们陆续向我呈报这种缺水的季节开始影响农民们的收成,进而开始影响人民的生活,后来我案桌上堆积的奏章越来越多,它们都在向我陈述一件事:南唐前所未有的旱灾来临。
我问老丈人司徒周宗该怎么办,他摇头叹气说,天灾,无能为力,只有等待。是的,我能做的不多,当我的人民因为没有收成而生活困难,当开始有人因为吃不饱饭而饿死街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命令那些驻守在各地的官吏和军队开仓放粮救济,即使我身为一个帝王,剩下的事我也只能等待祈求老天爷发慈悲帮帮忙了。我那时不知道这种旱情的严重性,我在深宫中理解不了我那子孙臣民们水深火热的生活,哪怕在我父皇的时代,这种事情都没有经历过,所以我毫无处理经验可言,所以当有人向我呈报旱情的后果像瘟疫一样遍布我的国土,疾苦的人民像历经一场战乱一般在我的城池里尸横遍野,家破人亡,而又无处可逃时,我想我有点无动于衷,我能怎么办呢?我无能为力,这种时期,唯一能让我转移注意力分分心的只有我的周薇。
周薇和我玩一个游戏,我们在学习制作民间的孔明灯,然后互相出题目对猜孔明灯上的字面谜语,她若输了,就给我跳舞唱歌或者为我的新词谱一首曲子,若是我输了,就答应给她新盖一座庞大的宫殿,我和她都知道,即使有一百次机会,她也赢不了我一次,当然我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她向我提出要求的一个借口,能得美人欢心,我何乐而不为,再说了,除了整天忧国忧民,我也实在想找点事情做做来充实一下自己枯燥无味的生活。于是我就故意输给了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