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身后，地狱的大门完全敞开，皓月抬手随意地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用一种高傲的目光，扫视着她面前弧形的包围。
“很好，都来了是吗。”皓月明媚一笑，清澈的嗓音足以迷惑任何一个人。很可惜，她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天使，她是魔鬼。
皓月这边演戏演的炉火纯青，几乎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她没事的错觉。
她竟然没事？黑岩射手和白岩射手同时扭头和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与不解。
不可能。只是一瞬间，两人就完全否定了这个假设。
但事实真的像皓月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吗？怕是只有她自己才能给出解答了。
黑岩射手，白岩射手和她本身的力量，三种能量不停地相互碰撞碾压。谁都想要占据上风，皓月的身体，便理所当然地成为它们的战场。三种属性不同的爆裂能量在她身体里四处碰撞，对于此时的皓月来说，就像是一颗致命的定时炸弹。
不管伤势多重，此刻，她都应该是独当一面的战士。
“高雨乔，你可真是甩了个烂摊子给我啊。”回想曾经，皓月忍不住摇了摇头，苦笑着低声说道。除了皓月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曾发出过这样的感叹。
但她还是不后悔与那个人的相遇。
要怪就怪命运的玩笑吧。
“你没有第二个选择。就此沉眠，你还有可能留下全尸。”黑岩射手皱着眉头，冷声向皓月发出了最后通牒。
“那就试试看吧。你们付出的代价，可远比我要惨重呢。”皓月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挑了挑眉头，毫不畏惧地向对方邀战。
“人海战术，我也不怕你。”死亡主宰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一语点破皓月唯一的优势。
“是啊，人海战术。但是主修亡灵魔法的你，有几分把握跟我一个召唤师玩到最后？毕竟……哪怕是亡灵，也不可能打破时空位面的法则吧。”皓月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头发，带着挑衅的眼神，望向那黑色卷发的孤高少女。
死亡主宰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亡灵魔法，用自身魔力打破空间阻隔，召唤来自地狱与异世界的亡魂。但是，它却有这最致命的一个弱点。时间限制，不管怎样，都没办法让亡灵的存在超过十分钟。短时间内还好说，但这场战争，可不会是什么简短的存在啊……
而且她召唤的亡灵越多，越强大，对于自身的魔力损耗也就越严重。很显然，她耗不过身为黑暗召唤师的皓月。
“废话真多。”沧月皱了皱眉头，空气中的水分子瞬间凝结成为暴动的冰晶。无声宣泄着它们主人的怒火。
“那就开始吧。”皓月可不在意沧月的不满，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或者是未来。她都将从记忆中永远放逐自己，那些欢乐，不属于她。
沧月周身的温度骤降，空气中的水分瞬间抽离，一部分汇聚在掌心，为她打造出最坚韧的兵器。冰皇的佩剑，怎么会是凡品。
而另一部分，则是凝结成尖锐的冰棱，对准了皓月，蓄势待发。
黑岩射手白岩射手不着痕迹地达成共识，一齐向着皓月的身影突进。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地达成共识，三三两两的，选择合作。
死亡主宰轻轻挥舞着手中的细长镰刀，艰深晦涩的咒语慢慢发挥着它应有的作用。力量守在死亡主宰的身侧，时刻提防着那些防不胜防的召唤生物。
沧月并没有跟随着黑岩射手与白岩射手二人，选择站在后方，保护那些脆弱的同伴。他们都破坏力都超乎想象，但是与之相对应的，便是那脆弱的身体。
所以说——必须有人保护他们。而紧靠力量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攻势，皓月拍了拍黑龙的脊背，轻声回应着同伴的愤怒：“如果我死了，别留在这里，危险，知道吗。”
“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脑海中传来同伴愤怒的辩驳，尽管他知道这不可能。
“别闹了，虽然我走不了，但是我能把你送回魔界啊。”皓月对于他如此执拗的性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话间，黑龙红色的瞳孔注视着来者的身影。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用灼热的龙息来回应她们都鲁莽与小瞧。
黑岩射手和白岩射手在猝不及防之下，选择了退让，这样一来，就给皓月争取到了时间。
意念微动，在浩瀚宇宙之中，那些熟悉的气息在呼唤她。皓月想要找到他们，他们也渴望被寻找。
地狱之门，完全大开。一片漆黑的虚空，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的帮手，来了。
层出不穷的召唤，每个人都疲于应对，鲜少有人能够碰到皓月的身体。但是……召唤，并不代表它们是不伤不死的。
重装铠甲的巨兽，一马当先，承担着所有的伤痛。蕴蓄着毁灭力量的异世界法师，不停地汇聚着能量，各种色彩充斥了灰暗的天空。
倒是让这个世界多了一份不一样的生机。
皓月的手指在面前的棋盘上不时移动，召唤出的生物也是随之做出相应的变动。
它有一个专属的名字——星云棋盘。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传达。对于召唤师这样类似于三军统帅的人物来说，最是适合不过。棋子拿起落下，每一次移动都会改变局面的平衡。
这已经不属于战斗的范畴，而是一场真正无虚的战争。算计，蛮力，阴谋，阳谋，心理……这是一场博弈。拿生命对赌的游戏。
黑龙留守原地，时不时和皓月说上几句话。他能感受到，皓月的抵抗越来越微弱。并不是说对于眼前的战局，而是深埋在她体内的一颗定时炸弹。
“还好吗？”黑龙回头看向了自己脊背上端坐着的皓月，试着用意识来呼唤这个疲惫的主人。
“嗯……我没事。”他得到的，始终都是皓月强撑着做出的回答。内忧外患，她支持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这下，怕是真的要撑不住了。
“不要再违背他们的意识，你同样会遭受反噬啊！”黑龙看到她又一次收回棋子，极其愤怒地在她的脑海里叫嚣。
“但我也不想让他们就这样葬身在异界大陆。”皓月摇了摇头，眼眸掠过战场，又低头看向了棋盘，接连两颗棋子被她从棋盘上取下。战场中的两道身影化作一片虚影，强行被送回自己本来的世界。
他们的伤……太重了。
“你还真是有够残忍啊……对待自己的召唤兽，也能做到如此不留情面的抹杀吗。”浩宇皱了皱眉头，庞大的精神力与魔力所剩无几，但他还是要用精神力对皓月宣泄他的不满与憎恶。眼眸中那浓重的厌恶，怨恨，足以刺伤每一个人的心。
黑龙和皓月的精神本源同根，对于浩宇的传音，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猩红色的瞳孔中准确无误地映出浩宇的身影，紧接着便是那无与伦比的杀意。
就连一向冷漠的皓月，此时的脸色也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原来这就是她以为的同伴们对她的评价？
也是。对于他们来说，召唤兽消失，一是召唤者无法再支持召唤兽在此位面的精神消耗，而另一方面，则是召唤师选择抹杀召唤兽的存在。
皓月的召唤，永远不存在精神消耗。因为她与召唤兽签订了契约，没有选择传统的主仆契约，而是一种平等的契约。也就是说，那些召唤兽的存在，就是用皓月的存在来到这个世界。
皓月本就存在，不可能会因为打开时空之门而消耗自己的精神力。
另一种，就是浩宇所说的抹杀了。强行抹去召唤兽的灵魂烙印，形神俱灭。
但还有另一种，也是最后一种。召唤师在选择违背召唤兽意志的情况下，强行将他们送回本来的位面。由召唤师来承担所有的精神力反噬，理由就是违反了时空的法则。
“主人……”黑龙尊她为主人，但却是拿她当朋友。
“不要再这样了。我们不会畏惧死亡，那就让这群愚蠢的人类付出代价吧！”末日凤凰扇动自己宽大的翅膀，带出的劲风形成锐利的风之刃，迎向了沧月数不胜数的冰锥。这次——她要和黑龙，一起守护皓月。
“没错……”黑暗泰坦沉重的声音同样在皓月脑海中响起，铁血铿锵，生死无畏。
其他的召唤兽也是在战争中抽空回应皓月。而身为当事人的皓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丝毫预料地从黑龙背上站起来。心脏处的绞痛，让她连站立，都是一种负担。
“怎么，我就是这样残忍，第一次见到是吗。”皓月轻松带着挑衅的声音通过精神力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不可避免地使他们的怒火燃烧地更剧烈。而只是做完这样一件小事，皓月便支撑不住了，直接跌坐在黑龙背上剧烈咳嗽起来。
血迹在她的手掌上清晰可见。
半晌。她做出了回应。
“黑龙……凤凰……泰坦……所有的大家……这次怕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们了……如果我死了……你们就离开……这里危险……他们想要的是我的命，和你们无关……咳咳……”皓月的话说的很慢，声音也很小。她没有选择精神传音，因为她不能再调动力量了。这次……就由黑龙和凤凰，代替她，向每个伙伴传达。
黑龙和末日凤凰他们能够感受到诅咒的力量在一点点外散。而眼前的局势也让皓月无法专心地去压制，这是皓月体内……第四种力量。
皓月移动棋盘的速度越来越慢，拿起棋子的手也越来越无力。黑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巴不得战争赶紧结束。末日凤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参战，每一颗流星火雨的坠落，都让她的对手们头痛不已。
末日凤凰，以一打十，但是她身上的创口，也是接连不断。皓月疲惫地观察着战场，在末日凤凰想要以命换命的一瞬间，从棋盘上取下了那一颗正在燃烧的红色星云棋子。
凄厉的凤鸣声响彻天际。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了。是的，不甘心。
很遗憾，在黑岩射手和白岩射手的眼中，这又是她皓月的罪。
皓月当然知道，罪上加罪而已。反正在他们眼中也早已罪大恶极了。
战争的艰难程度，超乎任何一个人的想象。
死亡主宰召唤的亡灵完全充当了炮灰的角色，不怕死，不怕疼，全心全意地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黑岩射手白岩射手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突破皓月密不透风的防护。
各种毁灭性的魔法不要钱似的砸出来。
他们疲于应对，皓月也疲于应对。
“小黑，毁了它。”皓月伸手就将面前的星云棋盘扔了出去。小黑只是看到眼前有一片色彩，下意识用灼热的龙息将它摧毁。
一瞬间。除了黑龙，所有召唤兽的身影都消失了，连带着他们与皓月之间的精神链接也一并断了。
接下来，便是剧烈无比的精神反噬。
皓月坐在黑龙背上，那些邪恶的怒火正在一点一滴地侵蚀她的思想与神智。这是一个她躲不过的诅咒，足以将她拉入无边的地狱。
埋了这么久的隐患，终是爆发了吗。皓月苦笑着在心里想到。
暗红色，深蓝色，乳白色，以及，纯粹的黑色能量混做一团。
本来在皓月体内形成三足鼎立状态能量平衡，瞬间被打破。黑色，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吞噬合并。
皓月吐掉嘴里的鲜血，不断抬手擦拭血迹，面色苍白如雪。
“主人……”黑龙回头看向皓月。
“小黑……你……该走了。”皓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
精神链接瞬间崩断，黑龙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地狱之门缓缓关闭。
而皓月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黑岩射手不可能放过这样一个完美的机会。手中细长的太刀化作一道流光，直直没入皓月的心脏。加速了她的坠落。
没有人看到皓月嘴角的苦笑。
终于……结束了啊。
是的，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