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里,浑身大汗的楚天猛然苏醒过来,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一股剧痛就从脑子里传来。
那是一种来自于灵魂的痛楚,就像有一把刀子在自己的脑子里切割搅动,那种痛苦,就算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也及不上其万分之一。
楚天哀嚎一声,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得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立时就死了,也不愿意忍受这种痛楚。他本能地紧紧咬着牙,一声声压抑到极点的嘶吼却憋不住从他的牙齿缝隙中钻出。
浑身抽搐着从床上滚落地下,满地打滚,乱蹬乱踹,用头直往木床上撞,身体的其他感觉瞬间消失,脑子里只有一种感觉——疼!
这种疼痛令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甚至忘记了一切,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痛彻灵魂的剧痛感觉渐渐退去,楚天重新恢复了知觉。
黑暗中仿佛一道血光闪过,楚天再次睁开双眼,触目所及,却是一个血色的世界。
原来额角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撞破了,丝丝鲜血沿着眉骨流下,渗到了眼睛里,然而他此时却根本顾不上去擦。
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靠在沾染着点点血迹的床沿上,楚天目光迷离,整个人呆呆傻傻的,脑海中充斥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记忆信息,让他如坠梦中,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记忆片段中最后的画面不由得再度浮现在楚天的脑海之中:自己为了不交出鸿蒙之塔,和异外邪族同归于尽了。
等等,他怎么会没有死?难道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吗?
不,不可能!那几百年的人生经历都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记忆之中,那些悲与欢,那些爱与恨,都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怎么可能是做梦?梦境又怎么会那么的真实?
可如果记忆中的一切都不是梦境的话?楚天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借着从窗棂纸中透过来的一点点星光,连瞧带摸地在床头柜上找到灯盏和火折子。
引火点燃油灯,灯光将黑暗的房间照亮,简单而又破旧的家具和床榻,屋中央的八仙桌上杯盘狼藉,几碟残汤剩菜,一个开着壶盖的酒壶和两个酒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这……这里是……”楚天浑身一震,这不是他少年时在仓城的家么?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还未及弱冠的他被家族赶出来,就住在仓城县衙附近,后来姐姐身死,大灾变发生,他就被迫逃离仓城县……从此以后他就孤身一人四处漂泊,再也没有家了!
楚天猛然抬起自己的双臂,一双骨肉结实皮肤白皙的手臂,不是很健壮,虽然力量不足强度不够,却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难道……”
楚天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发颤,一个令他不敢相信的念头从他的心头升起。
难道是上苍感受到了他心底的不甘,所以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让他一生的遗憾都能够弥补,一切悲剧都有机会挽回?
“哈哈哈……”大悲大喜,这才是真正的大悲大喜。
前一刻充满不甘的死去,后一刻却死而复生,楚天忍不住放声狂笑,眼泪却忍不住如泉水般涌出来。
“姐姐,月儿,还有数不清的朋友……既然我重生了,那么,我便不会让悲剧再度重演!”神色冷冽,楚天轻声自语。楚天的这句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苏醒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维持在圣级的水准。
楚天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齿的缝隙间挤出来,一拳砸在八仙桌上。
桌子一震,桌上靠近他的一个酒杯被震得翻倒,骨碌一滚掉落在地,“啪”的一声摔成了三半。
楚天目光不以为意地向地上扫去,一道电光忽然闪过他的脑海:等等,酒杯怎么是两个?自从父母亡故之后,家中就只有他和姐姐两人,姐姐又是滴酒不沾,是谁和他一起喝酒了?
闻着屋中浓烈的酒气,墨轩的心陡然一缩,像是被谁用手狠狠捏了一把。
记得姐姐被害的头天晚上,他就是因为在家中与县衙的同僚饮酒喝得大醉,结果去城外探亲,说好了次日一早就回家的姐姐根本没回来他都没发觉,直到第二天下午醒了酒去衙门当值,才接到姐姐被害的噩耗!
“姐,姐你在家吗?”楚天猛然推开房门冲到院子里,向着隔壁的一间屋子大叫道。然而任他叫的多大声,屋子里既没亮灯,也没有传出半点回应。
这时候,隔壁院子的邻居大娘被他的喊叫声惊动,从屋里出来,隔着墙头说道:“小天捕快,你姐姐不是去乡下看婶子了么?她走之前没有告诉你吗?”
楚天的心猛地向下一沉,没错,上一世他姐姐不就是在出城去探望寡婶的那天夜里被害的吗?想到这里,他急忙扬声问道:“大娘,现在是什么时辰?”
“现在是酉时啊,怎么了?”隔壁的邻居大娘不明所以地道。
“是酉时,冬天黑得早,现在天也才刚黑不久,还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顾不得回应邻居大娘,楚天转身冲进自己的屋中,伸手将床边挂着的那口捕快佩刀摘下来,又从床头柜里翻出几锭银元宝全部揣进怀里,转身夺门而出。
“姐,你等着我,千万要等我!”
这时候天也才黑下来不久,街道上还有一些行人,看着携刀狂奔的楚天,都是赶忙避让。
这时候迎面驶来一辆双马拉也风尘仆仆,看起来应该是个跑短途拉脚载客的。也没心思去回想对方的身份,楚天迈步上前伸手从怀里取出两锭银元宝往车夫的面前一递:“我有急事,把你拉车的马借我一匹用用,这些银子就都归你了!”
车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看清楚了,楚天拿出来的两锭元宝都是二十两一块的大银,按照时下的物价,这些钱都够买一匹上好的战马了,他这种拉车的驽马连一半价钱都用不上,就算楚天借走不还,他也赚大了。
伸手一把将银子接过来,捏了捏不是假的,车夫的一张脸都笑开了花:“好说,好说,小天捕快你看中了哪一匹,我立马给你解套子。”
楚天随便挑了一匹枣红马,等车夫将马从车上卸下来,从车夫手中接过缰绳便调转马头飞身上马,双脚猛地一磕马腹,马吃痛之下顿时撒开蹄子,向着县城西门的方向疾冲而出。
姐姐苏畅的寡婶就住在城西三十多里外的黑山屯,要去黑山屯,从西门出城是最近的一条路。
“姐,我这就去救你了,你一定要等着我!”楚天骑在高低起伏的马背上,街道两旁的景物飞一般的倒退,他的思绪却已经飞出了城,飘向了远方,心中急得仿佛要着火一般。
姐姐苏畅大他八岁,其实并不是楚天的亲生姐姐,而是他的父亲带来的孩子,不过两人的感情却犹胜一奶同胞的亲姐弟。
自小楚天就是姐姐苏畅的小尾巴,一块儿吃,一块儿玩,一块儿睡,感情比许多亲姐弟还要亲。后来楚天被家族抛弃,苏畅也离开了家族,为了养活楚天,苏畅在别的姑娘家还在闺阁中幻想爱情的时候就已经出去赚钱养家了。
为了抚养楚天,她既给人人缝补衣物,也给人做过使唤丫头,甚至还当过几年镖师,和那些粗鲁武夫们一起栉风沐雨,赚些刀头舔血的钱,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