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成年的姿态行事果然方便了许多,低声说出入门的暗号,老板大大方方地将鸣人带入了后间,而坐于外面喝酒的客人对此也似乎习以为常。
跟着老板来到昏暗的地窖,与外面惨淡经营所对应的现状是为数不多的库存,大多数的酒桶都被随意地闲置摆放。
老板走到那些闲置的酒桶前,将其中的一个盖子打开,随着被巧妙隐藏的机关拨动,靠墙的酒架之间一扇暗门缓缓打开。
失去了阻隔的欢声尖笑和懊恼抱怨夹杂着愤怒的咒骂汹涌而出,酒窖的内部果然别有洞天。
色子、扑克、轮盘、老虎机,凡是赌博的项目里面皆有涉及,围聚在一起的人们随着赌局的变化嬉笑怒骂、放声呼喝,穿着暴露的艳丽女郎及相貌英俊的侍者托着手上的糕点饮品穿行其中,呈现出了与外面截然相反的盛况。
难怪惨淡经营的酒吧却能在商业聚集的街上占有一席之地,这地下赌场恐怕才是他们的主要收入。
两位守门的浪人在与老板一番交谈后示意让二人进去,鸣人跟着老板沿着墙角避开了密集的人员来到一扇挂着‘非内部人员禁止入内’牌子的门外。
利用酒吧作为地下赌场的掩护,而谁又能想到,如此庞大的赌场也只是一个转移视线的伎俩呢,真不愧是擅于隐藏在黑暗中的工会。
穿过暗门后露出的狭长过道,喧嚣的声音被隔绝于身后,行进了约有盏茶时间,方才看到前方传来的微弱亮光。
“到了,就是这里了。”
相较于之前对待鸣人的态度,这次的老板显得低调谦逊许多,毕竟想来、能来此地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莫要因为自己的态度而丢了性命——这是老板能一直做这份工作做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我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路还请您独自前行。”
微弯着上身让开道路,伸手作请,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便与自己无关了,任务已完成的老板伸手示意鸣人继续前行。
对带路的老板点头告别,鸣人第一次与隐于地下的公会亲密接触。
繁星闪烁,皎月当空,交付了指定偷窃物品的鸣人回到了旅馆之中。
洁白的灯光从门缝之中透出,散落到走廊之上,鸣人迟缓了一下才推开了房门。
身穿绿白长衫的白躬身迎接深夜方归的鸣人,早前特意的吩咐出乎意料的被白所违背。
由于之前已有准备,清香的热茶和蒸腾着热气的糕点很快就被抬了出来。
“白……”
“是,少主大人。”
基于与白半月的相处,鸣人对他的执拗已是有了相当的认识,最终还是放弃了无谓的劝说,将眼前的糕点快速消灭。
待白将用过的餐具清洗完毕,将房间的电灯关闭,二人就着远处传来的鸡鸣进入了梦乡。
自那天以来到现在已过去半月有余,少主大人的脚步一直未曾停过,虽然少主大人未曾说过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但是少主大人的行动一定有他的理由,他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正确的方向。
原本以为今天会一如往常地沿着少主大人的脚步一直向西而行,但是今早少主却走过来跟我说要改变一下既定路程,征求我的意见。
少主大人的意见是绝对正确的,我只要跟着少主大人的脚步就好,我只想一直跟随在少主大人身边就好。既然是少主大人做出的决定,那么当然没有其它意见存在的意义。
少主大人的意见当然得要遵从,但是得到我的回复后少主大人却似乎感到非常失落。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但是少主大人却没有告诉我答案。
少主大人那失落的表情一直困扰着我,这一天我都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恍惚地听从着少主的指令在旅馆里开了一个单间,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少主大人竟然早已离开了房间。
竟然连少主大人什么时候出去了都未能察觉,这是何等的失态!
焦急地站起想要寻回少主大人的身影,才意识到自己在茫茫的人海又要怎样才能找到少主大人。
冷静下来,回忆起少主大人临走前最后的片段,才想起少主大人还交代了自己一个任务。
按奈住想要急切寻找少主大人的心情,现在的自己还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任务。仔细规划好桌上的零钱,将房间的房门锁好,必须在少主大人回来之前采购好必要的补给。
在热心大方的老板手中和计较难缠的老板娘店里采购完所需的补给,回到旅馆却发现房间的门仍然反锁着。
虽然有着少主的交代,但随着午间的临近内心的焦躁越发不可按奈起来,分秒之间的距离都似乎被无限延长。
终于,房门的把手转动了起来,熟悉的脸庞再度出现在眼前,浮动焦躁的心似乎找到了落脚之地。
“欢迎回来,少主大人!”
少主的停留非常短暂,吃过午饭后便又出去了,然而却对我下了禁止跟随的命令。
少主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少主大人的行动是绝对正确的。然而,然而这内心涌动的骚动是什么?
少主大人离去的时间,分秒的间隙被再度拉长,一直高挂的冬日更是给人带来无尽轮回的错觉,那种被刻意遗忘的感觉又再度涌了上来。
必须时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能让自己被那熟悉的感觉吞噬,必须要做点什么,将名为‘空虚’的饕餮压制。
绝对,绝对不要再回到那孤独的世界里!
今天的下午似乎格外漫长,房间的里外已经被打扫了3次,然而夕阳的余晖却仍未落去。
终于,熟悉的脚步子门外传来,发自内心的喜悦让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收敛不住,于是只好带着奇怪的笑容迎接回来的少主大人。
今天的日子格外漫长,一定是被什么事所牵扯住了的少主大人今天已经是第3次出门了,然而少主大人却什么也没对自己说,只是让自己早点休息。
虽然遵从少主大人的吩咐早早钻入了被窝却发现自己难以入睡,实在无法入睡的自己只好利用空余时间整理一下携带的行李包裹。
1枚、2枚……70枚!70枚,苦无的数量少了10枚,重复了数次可不管怎么数都确认是70枚无误,而且手里剑也少了30枚,钢丝也有剪断的痕迹,这是……
焦虑与不安让自己再也无心睡眠,第一次没有听从少主大人的吩咐早入睡眠而是选择了等待少主大人回来。
深夜的旅馆寂静地让人感到害怕,紧抓的手心总是分泌出新的汗液,漫长的等待和种种的猜想让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只盼望着房门的把手能够转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感觉在无尽的深谷不断坠落的自己终于看见了救赎的曙光。
“白……”
随着打开的房门,少主大人的容颜映入干涩的眼中。
“是!少主大人!”
虽然自己的行为违反了他的吩咐,但是宽宏的少主大人并没有责怪自己,对此事一揭而过。
而本当对违背少主意愿感到自责反省的自己却发现,在自己的内心当中,除却对少主平安归来的喜悦竟还掺杂了些许对今晚违背少主大人吩咐行动的可耻快意,将这罪恶的萌芽掐断在心里,终于等到少主平安回来的自己也感到阵阵的疲惫袭来,一接触到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或许是昨晚睡得太晚的原因,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了,身旁空荡的床铺让自己瞬间清醒,再一次的失态让自己感到无地自容。
“白,起来了吗?”
少主大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再蒸腾着热气的饭菜饭菜纹丝未动,恐怕已是放置了不短时间了。
又一次的失态,不但让少主大人反过来为自己准备饭菜还因为自己的怠惰而久等,作为一个从者已经是完全失格了。
“还请稍等,少主大人,很快就好了。”
将能够简略的步骤都忽略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收拾洗漱好,正坐到桌前与少主大人开始共餐。
然而以往最为幸福的时光之一如今却因为自己的重重心事而感到变为了煎熬。
一路走来一直追随着少主大人的自己总是发现自己与少主之间的距离从未缩短,因为害怕一旦放松便会玩去失去少主大人的身影,所以自己一直在努力、努力,将所有的事情包揽过来,将少主大人传授的知识用最快的速度掌握,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确实地感觉到与少主大人的距离稍稍缩短了一些。
然而,无论自己怎样努力怎样拼命的奔跑,少主大人却仍是那样遥不可及,或许只是一个转身,一次松懈,少主大人的身影又再度与自己拉开距离,就像昨晚,就像今天。
“白,等下我要出去一下,晚饭我就不回来吃了,你今晚早点睡吧。”
明明是要去危险的地方,为什么却能这样毫不在意的提起,为什么,不肯对我说呢。
“少主大人,请让我也与你同去!”
真的不要了,那怀揣着不安却只能原地等待少主大人回来的经历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如果今次少主大人出去,就真的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了!
内心的懦弱与恐惧让我再一次地违背了少主的意愿,躬身伏地说出了我最诚挚的请求:“不管怎样危险的地方,也请带上我。如果我拖了少主大人的后腿,到了那时少主大人将我丢弃就好。所以,至少、至少,让我与少主同去。”
那种宛若不断坠落于无尽深渊的孤独、等待却无力挣扎被黑暗吞噬的滋味自己真的再也不想品尝了,就算随时可能丢去性命,也希望能让自己死在能够看见少主大人的地方。
原本以为自己的事情至少还能再隐瞒一段时间的鸣人,望着眼前异常平静的白鸣人就知道自己所做的事白已经察觉了。
看不透白内心变化的鸣人却能感受到白的坚决,不擅于安抚他人的鸣人只好用最直接的行动告诉白自己的心情。
一如初次将自己从地狱中拉出来那般温暖的手将自己拖入他的怀中,将自己微侧的头颅被按在温暖的胸膛。
倾听着那有力的跳动声,内心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
“白,我比较笨拙,能够想到的方法只有这一个。这样的话,我的心情你能够理解些许了吗?”
从未感到过的幸福从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如此接近的相触让自己如堕天伦。
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少主大人竟是如此的触手可及。
“嗯……”
让人沉溺的触感让自己发出可耻的娇哼,绯红的脸颊仿若火团在烧。
“我要做的事对于现在的你还太危险了,等你再强大一些,我再带你去,好吗?”
清晰感受到少主关怀自己心意的自己只感到之前的行为是多么的无理取闹,暗暗立下加倍努力的誓言用自己最美的笑颜目送少主出去。
漫长的等待变得不再漫长,因为感受到少主心意的自己再次找到了前进的方向,翻开少主留下的卷轴,将所有的心神收拢开始研读了起来。
“白,白?在想什么吗?”
“嗯?没有的,少主,接下来我们该往哪走?”
看了看地图所剩的最后一站,向西南的方向指了指,鸣人道:“那边,走吧。”
“话说,白,总感觉有什么变了是么?”
“有么?错觉吧,少主。”
“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