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前厅内，气氛凝重的有些慎人，温文尔雅的李叠族长这时候脸色阴郁的已经是能够滴出水来，他真是娶了一个‘好妾室’，也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李叠不会去想他对于沈盈母子究竟做过些什么，对于沈牧这个儿子又付出了什么，他想的只是在今天他的四十寿辰上面，沈牧和沈盈削了他的面子。
其实这是这个世界再平常不过的逻辑，就如同中国古代，妾室可以随便送人，在李叠这些人眼里，妾不是妻，是物不是人。
落秋雁和父亲落平沙作为青山镇三大豪族之一的落氏一族，身份地位自然不比寻常，安排的座次也比较靠前。此刻，父女俩如同看客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
落平沙对于沈牧和沈盈没有什么太过直观的认识，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一对受了委屈的母子对于李叠的反抗，尽管在这青山镇大大小小的家族面前落了李叠的面子，可是后果也不是这对母子能够承担的，这在他的眼里更像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做法。
不同于父亲落平沙，落秋雁表面上无动于衷，但心底却着实是对于沈牧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红楼门前的事情她仍旧是记得清清楚楚。
一个外界盛传的废物竟然是能够废了淬体二重的李霄，又从淬体五重的李天手底下安然离去，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而今天，在亲生父亲的寿宴上，送了一担柴来，单是想想都是觉得过瘾。
落秋雁就像是知道了一个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一般，如水般的眸子里面带着一丝兴奋，有些激动的想要看看沈牧在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对于红楼前的事情，落平沙也是知道的，当时落零一直在暗中保护落秋雁，也是将红楼前面的事情告诉了他，不过他并未在意。
但现在看着一向是性子安稳、有些超出同龄人的成熟的女儿竟然罕见的露出了一丝小女孩的样子，心里面不由得对于沈盈沈牧产生了一丝好奇。
在叫礼的仆人叫礼之后，在满大厅的人或是好奇、或是不屑、或是疑惑的目光之中，沈牧右肩之上抗着一担柴，腰间别着一把柴刀，大步走了进来。
他没有一丝的犹豫，没有一丝的胆怯，更不会因为旁人嘲讽的目光而有半分的自卑。
他直直的走向李叠，在前厅的前面院子里，将那一担柴往地上一放，嘭的一声响，周围人的瞳孔却都是瞬间一缩！
那一担柴竟然是稳稳的站在了那里，而地面上却是以柴落地的中心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缝。
好强的力量！
更关键的是干柴极为脆弱，这样强大的一击之下，这干柴却还是没有一根断裂，对于力道的控制简直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至少在场的除了那有数的几个人以外，大多做不到这一点。
落平沙有些惊异的看了沈牧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这似乎有一场好戏来看啊。虽说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在对于青山镇势力的争夺上，已经是由原先的三家争鼎变成了一个有些超然的看客。
但是能够看到李叠出丑他还是很愿意的。
“落二哥，这就是那个盛传的气海如铁的废物？”
在落平沙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身穿金丝华服的胖子走到了他的身边，这胖子的胖已经不是一般的胖了，脖颈几乎是看不到了，走起路来身上的肉更是一颠一颠的。
落平沙本能的眉头皱了皱，说道：“石老三，你就不能少吃一点？”
“嘿嘿，落二哥，你还不了解我吗？这一辈子就好一口吃的，哪管得了那么多。”被喊石老三的胖子丝毫不因为落平沙的口气而有半分的不快，反而是笑嘻嘻的回答道。
站在两人旁边的不少人都是将目光从沈牧那边转了过来，有些惊异与畏惧的看着这个胖子，而后脚步微退，拉开了一些距离。
石老三，全名石客，三大豪族之一石家的家主，生平最爱美食，故而极胖。
但你若是因为他胖便是看不起他，那么青山镇的武者定然是会冷笑几声，这石客乃是正经的真武境强者，还是真武境后期的，为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连城主府的那位阳弘毅城主都是要敬他三分。
“不过这小子真有种，我喜欢的很，我家那小子正好缺个玩伴，等一下我求求情，让李老大放他一马。”石客对落平沙说道。
他们三个人按照年龄李叠行大，落平沙行二，石客行三，但这也不过是一种表面上的客气，一旦有机会，他们都是会置对方于死地。
落平沙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石客口中的玩伴可不仅仅是玩伴字面上的意思，其实就是陪练，会被打死的陪练。石家每年都是会从外面收拢一些没人要的孤儿，然后教他们修炼，最后选择优秀的充实自己的力量；次一些的则是会选为石家年轻一辈子弟的陪练，这些人少有能够活下来的，基本都是会被活活打死。
至于那最差的就更不用说会有好下场了。这也是为什么刚刚落平沙周边的人在知道石客的身份后会畏惧的原因，石家的崛起实在是布满了鲜血。
“石叔的想法恐怕是要落空的。”落平沙还没有开口，落秋雁却是说道。
“哦？”石客有些惊讶的看向落秋雁，落秋雁嫣然一笑道：“石叔看下去就知道了。”
落平沙愈加惊异自己女儿对沈牧的态度了，也是有些好奇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沈牧目光扫过大厅里的客人们，这些人他大都不认识，因为不被李叠待见，所以接触不到这个圈子，不得不说有些悲哀。当他看到一身湿漉漉的沈盈的时候，一股愤怒陡然从他的心底生了起来！
“母亲。”
他喊道。
沈盈的眼中早已经是满含泪水，能够看到儿子平安无事的归来，一个月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所受的委屈也是好似一瞬间烟消云散。
这个儿子对于她来说是全部。
“喊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对自己的父亲行礼吗？”赵妍冷声说道，神情满是不屑，竟然拿着一担柴来送礼，真是丢了李家的脸，这不是让李家成为了青山镇的笑话。
她这个夫人出去也只怕是会被人议论排挤妾室，虽然她确实是这样做的，但是被人说出去也不好听。
沈牧这具身体对于赵妍的记忆翻了出来，他哂笑道：“父亲？我哪来的父亲？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赵妍一向是在李府说一不二，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顶撞过，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撕了沈牧。她怒骂道：“小畜生，你敢这样对嫡母说话？你那个贱婢娘亲没有教你怎样做人吗？”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一个家族的正妻是所有孩子的嫡母，而那些妾室则是自己的孩子的生母，嫡母有时候甚至于要排在生母之上。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是低头无语，一个堂堂三大豪族之一的夫人，一口一个小畜生、贱婢，和泼妇一样，也不怕丢脸。
赵妍能够做到李府夫人的位置也是机缘巧合，她自幼被赵家当作宝一样的养大，脾气秉性说实话都有些差，有时候连李叠都是受不了。
但是赵家在青山镇势力不小，赵家家主赵映也就是赵妍的哥哥，是淬体十重的武者，是李家不可多得的助力。所以即便是性情不和，李叠对于这桩婚姻也并不抵制。
当然，后来他又娶了两个妾室。
“你算什么嫡母？你又是谁的嫡母？你一口一个小畜生，你又算什么东西！”沈牧一步向前，舌尖绽雷，声如雷霆！那赵妍更是被沈牧突如其来的爆发吓的退后了一步。
而大厅内的客人们对于沈牧却是惊讶不已，甚至于是有些赞叹，敢这样对嫡母说话，单凭这一份胆气，都算是人中之龙了。只可惜气海如铁，不能够成为武者，胆气再高，也是没有多大用。
李天挡在赵妍的身前，眼神冷冽，看着沈牧道：“二弟，今天是父亲的寿宴，有什么事情还是过了今天再说，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他知道自己母亲的话让的李叠有些不高兴，所以故意充当好人，打算挽回父亲那里的印象，更关键的是他很清楚，以沈牧的脾气，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李叠生气，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教训沈牧！
果然，李叠因为李天的话面色好了一些，他也不愿意再闹，只是面子上下不来，故而对于沈牧喝道：“孽障，还不到后院闭门思过去！”
李叠本以为自己生气，沈牧会有所畏惧，这样寿宴还能够接下去。所谓的孽障也只是寻常教训的话语，未曾想这一句孽障却是让的沈牧彻底爆了！
他的脑海里，这具身体以往过的那连仆人都比不上的日子，那些记忆如同浪潮一般纷至沓来，沈牧能够体会的到这身体残留的愤恨与不甘。
他默默的道：“今日一切都讨回来，安心吧！”
他抬起头，看着李叠，声音清冷而又坚定：“我是孽障，你算什么？”
瞬间，整个大厅如同寂灭一般安静下来，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是能够听见，所有人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沈牧，尤其是落秋雁，几乎呆住了。
连赵妍也是不敢置信，所有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这沈牧，莫不是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