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匆忙从魏国公府跑出来,面色冷峻地向倒地护卫询问道。在他的身后,站着十数名身披盔甲手持利刃的士兵。
倒地护卫指着李从衍二人面色痛苦地说道:“他们两个在门口闹事,还将我们打伤,请管家大人替小人做主。”
这位被称作管家的男子闻言面色变得更加阴冷,向面前的二人射出两道寒芒,龇牙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咦,大小姐?”当管家将目光扫向符敏的面庞时,脸上的怒色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愕之色。
符敏微微一笑道:“管家你怎么了,见到我怎么跟见到鬼似得?”
“没什么,老夫许久未见大小姐,一时间相见手足无措,还望大小姐见谅。”管家的面色有些古怪,诺诺地回答道。
“爹娘他们都还好吗?”符敏没有在意管家的神色变化,继续问道。
管家陪笑道:“老爷夫人以及少爷小姐们都很好。大小姐,快请进来吧!”管家抬了抬手,请符敏进府。
符敏点了点头,对身旁的李从衍说道:“李大哥,我们一起进去吧。”
李从衍点了点头,二人一同入府。
管家带着二人径直来到后院,在一间厢房的外面停了下来。符敏等人在厢房外依稀可以听到房间里头传出阵阵女人的哭泣声,以及一名男子的劝说声。
符敏颇为疑惑地看向管家问道:“管家,我爹娘在里头?为何里头会有哭声?”
“是的老爷夫人就在里头,大小姐你快进去吧。”管家没有正面回答屋里为何会有哭声这个问题,伸出手请符敏进屋。
厢房里,一个中年妇人身穿丧服,瘫坐于地上,面前放着一个炭火盆,手上握着一大把纸钱,正一边啜泣着一边将手中的之前丢入火盆中。
妇人伸出一只手擦抹眼角的泪珠,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替啼道:“敏儿真是命苦啊,算命的说她命中有五行劫难,她本名金敏,为了避金劫,我便将其名中的金字去掉。担心青州的青字会范她的木劫,就把她远嫁蒲州,没想到蒲州地处河中,恰好犯了那水劫,害她惨死异乡,还要背上反贼亲眷之名。真是罪孽啊!”说完,妇人放大了哭声,眼泪汪汪地从眼角流出。
在那妇人的身旁,站着一位头发斑白,面如重枣,目似朗星的男子,伸出手搭在其肩膀上对其安慰道:“妇人别再伤心,敏儿命中难逃劫难,看开些吧。而且现在以敏儿的身份我们可不能公开为她服丧,你哭那么大声若是叫外人听到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啊!”
“让外人听到又如何!我可是死了个女儿啊!你不伤心难道还不许我伤心吗?哇啊啊——”妇人呛了男子一句,反而哭得更加大声了。男子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符敏在房门外便听到了屋子里头夫妇的对话,她轻轻地推开房门,嗫声说道:“爹,娘,你们这是在给我办丧事吗?”
夫妇二人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先是一愣,继而转身看去,当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姑娘是自己那原本应该葬身河中的长女,两人的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敏儿,你没死啊!太好了,老天有眼啊!”妇人见到符敏归来,激动地涕泗横流,连忙快步上前跑到符敏面前,抓住她的双手一把将其搂在怀里。
符敏就势靠在母亲的怀中,眼泪也是簌簌地止不住落下。她深情地对母亲喊了一句“娘!”
听到符敏的喊声,妇人将她搂得更紧了,点着满是泪水的头回了一句“诶,我的好女儿,你可想死娘了!”
“哼,你这丫头这时候回来干嘛,是想连累我们全家吗?”这时候,在紧紧拥抱着的母女二人耳边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厉喝声。发出者喝声的正是在一旁的年长男子,也就是符敏的亲生父亲——符彦卿。
“喂,老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妇人松开紧抱着符敏的手臂,转身看向符彦卿,脸上满是不满之色。
“夫人啊,全天下都知道我把长女嫁给了李守贞的公子,我与他是姻亲关系。再加上我与他以前曾共同降过辽人,关系非同一般。我平日虽然树敌不多,但是朝中多少总有几个不和之人,这次李守贞造反,朝中必定有人造我的谣。皇上虽然表面上信任我没有对我采取任何措施,实际上却是紧紧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呢!我行为稍有不慎,全家上下恐怕性命难保。我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就在家中闲养也是为了让朝廷减少对我的猜忌。我与你在这为敏儿办丧事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现在倒好,这位李守贞的儿媳竟然跑回了青州回到娘家,她可是朝廷重犯,我们包纳他就犯了包庇之罪。到时若有政敌在皇上耳边吹风,治我一个勾结叛党罪名,那我们家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妇人闻言心中直觉“咯噔一声”,心情瞬间有顶峰跌落低谷。只见其踉跄地连续后退数步,要不是符敏及时上前扶住她,恐怕她会跌坐在地上。符彦卿的这番话对她造成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符彦卿一脸为难地看着符敏,用满含歉意的语气对符敏说道:“敏儿,爹能够再次见到你心中固然很开心。可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的弟弟妹妹们,还请你立即离开,今后永远也不要回来。”
“爹,我——”符敏想要开口对父亲解释。
“敏儿,我意已决,你不用多说。如果你不赶紧离开的话,我可是要大义灭亲派人将你抓起来交给朝廷咯。”符彦卿打断了符敏的话,面色冰冷地说道。
符敏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语,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死死地盯着父亲的双眼。此时此刻,她从符彦卿的眼眸中看不到半点亲情的温暖。
“敏儿,你快走吧,你爹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娘日后抽时间会去看望你的。”妇人伸手轻轻地拽了下符敏的胳膊,晚宴劝解道。
“你以后不许探望她,就当我们没有生过这个女儿!”符彦卿看向妇人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之中透露着一家之主不容置疑的威严。
“什么?”妇人刚想还嘴,但是在见到符彦卿冰冷的目光后便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只继续用手轻拽符敏的手腕。
符敏此刻整个人都蒙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呆若木鸡。她完全无法接受刚刚所发生的这一切,完全无法相信平日里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慈父竟会说出这般决绝的话。
“魏王大人,还请你听小人一言。”站在符敏身后的李从衍实在看不下去,便忍不住出言对符彦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