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是谁了。
虽然此刻,那人一个大口罩蒙着脸,鸭舌帽盖住了眼,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贝恩伊正想一脚扫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在摔倒时竟然扭伤了。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刀口就要落在陈福的身上了。贝恩伊大叫了一声:“阿庆叔。”
那把剪刀居然真的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那声音穿透了所有的恩怨情仇,恍若回到了少年时代,她每回在二楼的窗口看到阿庆叔修剪树木,都会冲他大喊一声,待他吓了一跳,吃惊地回了一个“哎”,她才格格地坏笑起来。
那人的手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神情茫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剪刀。他差点就杀了小贝,但是……眼前这个人必须死。
贝恩伊眼见他再次扬起刀,知道即使再叫他,他也不会再理了,拿过洗脸盆向他砸去。由于地上的水未全干,那人见到有东西向自己飞过来,下意识地向后躲闪,脚下一滑,步了贝恩伊的后尘,竟然被砸倒在地上。待他起来时,贝恩伊也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我本不想伤害你,但竟然你想死,我就让你先死。”
虽然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贝恩伊依旧能辨认出他是谁来。
“你果然是阿庆叔。”说话间她已没有往日的娇气,心内断定凭他即使她双脚都受伤了,他也不能够伤自己分毫。
庆远宏却不这么想,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家家的,富家千金大小姐,学的那点武术权当好玩,防身健体还可以,对付他这种常年累月干粗活的大老爷们,简直就是花拳绣腿。
伤了一只脚的贝恩伊在他眼里就等于失去利爪的小猫,自信心倍增地说:
“被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他缓缓摘下口罩,露出贝恩伊最不想看到的面孔。不到两天,原来一个人可以变得这么沧桑,四十七岁的他,原本就比阿庆嫂大个七八岁,阿庆嫂久病倒是看不出他们年龄上有所差距。只是今天,满脸的胡渣,黑白相间更显苍老,大大的眼袋,眼白中布满了血丝,仿佛裂开了无数条缝。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管我变成什么?”
庆远宏怒吼了一声,手上转动着剪刀,好像一个耍杂的小丑。贝恩伊也不示弱,扯过陈福胸口上还在喷水的莲蓬头,把水开到最热状态,对准他就是一阵扫射。
庆远宏被烫得跳开了热水的攻击范围,说:“别做无畏的挣扎了,他活不了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贝恩伊顺着他的话,问道。
“不是我杀他,是他自己害死自己的。”
“什么意思?”
“呵呵……有什么意思?他有那么多女人不碰,为什么偏偏碰我的女人。他该死,有钱就了不起了?有钱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那是老子的女人。”
“……”贝恩伊一瞬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给吓了一跳,陈福和阿庆嫂?有可能吗?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走在一起?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我知道你怎么想,但事情就是如此。”庆远宏越说越激动,仿佛失去控制的恶魔。贝恩伊终于知道上苍为什么给予人情感却不给予人上天入地的神力;给予仙人无限的神力却剥夺了他们的情绪。因为情绪一旦失控就有可以做出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事。由此,她还是觉得老天是公平的。
“阿庆叔,你要是说他看上你家幸子我还信,看上阿庆嫂,我还真不敢相信。”
“他看上幸子?呵呵……那是他女儿。”
贝恩伊又是一惊,而后连她也怒了。吼道:“你胡说,怎么可能?”
心想着: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我亲耳听到的,有错吗?”庆远宏见贝恩伊不相信她,尖锐的剪刀在盛怒之下刺穿了墙上的镜子。刹那间,正面镜子裂成无数块小镜子,印出阿庆叔面目狞狰的脸。
贝恩伊不说话,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不能再受刺激了。
“最近我还好奇,老婆和女儿跟姓陈的见面越来越频繁了,有时候聚在一起密谋着什么却不让我知道。即使我觉得不对劲,但也没往那方向想。毕竟她也已经人老珠黄,女儿也有个不错的男朋友,断然不会接受姓陈的。”
贝恩伊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还是没有打断他,继续听他说下去。
“直到前天,幸子大闹的了医院,相互追赶时摔下楼梯,碎片刺入肺部,流了好多血。急需家人输血。你知道医生告诉我什么吗?”
贝恩伊想到了什么,但还是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他们居然告诉我,我的血型完全不吻合,而且她的血型是非常罕见的一种,这个世上很难找。”
贝说:“就算这样,也不能够代表幸子不是你的女儿啊!”
庆说:“对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晚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你阿庆嫂在求你的舅舅,求他救救他们的女儿。你舅舅,那个姓陈,他居然答应了。”
“答应了……答应应了。”最后三个字像恶魔的诅咒一般在卫生间里回荡。
贝恩伊无言以对,她居然无法反驳他。如此大的一顶绿帽子,一带就带了将近二十年,任谁都会疯狂。追根究底,错的还是她舅舅陈福啊!
“不,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冷静一下。”
庆远宏继续说:“误会?这******哪是什么误会?第二天早上,幸子就脱离了危险。这能说明什么?说明这就是他的种。”
“所所所……所以……你才绑架了他。”
贝恩伊算是知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原来陈福和阿庆嫂私下的来往那么密切。
“你愤怒地想杀他,这我都能理解,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把他冰起来?”
“有人出钱让我这么做,我想怎样都是杀,不如遂了那人之意,还有点钱赚不是。”庆远宏此时完全落出小市民的贪婪,贝恩伊只觉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