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他也只有二十来岁左右。陈婆婆喜怒无常,爱打人的恶名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她会在雷家寨里动手。
竹栎在一旁早看不下去了,看到她打的是自己儿子,怒气冲天地欲上前理论一番。却被雷家老太爷给抢先了一步。说:
“陈家妹子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这么活泼好动。我这几个愚孙不知礼数,莫要见怪。为兄照顾不周了。……还不给人家道歉。”雷闻德一脸慈笑地说完,不咸不淡地冲两个曾孙子瞪了一眼。两曾孙虽满肚子委屈,但也不得不低下头,好声好气地向陈婆婆赔了个不是。
在自己太爷爷面前,他们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平日里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错什么,不用太爷爷骂他们,他们自己都心惊肉跳了。甚至有时听到太爷爷的咳嗽声,他们也觉得心跳加速,汗毛直立。
“还是你老头知趣。”陈婆婆拉过一把椅子,极其豪放地坐下。
屋内众人却顿时满头黑线,心道:怎么?你还想打我们老太爷不成?
陈婆婆却没心理理会他们的心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瑛丫头在哪?”
“哦,这边请。”
雷闻德一九零五年出生,距离现今已有一百零八岁的高龄。
说起来,这雷老太爷的寿命虽长,但一生孤独。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二子雷保两岁时就夭折了,二儿子雷城现也已经七十高龄了,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比他这个当爹的身体还差,现在也只负责打理寨中一些琐事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继承自己尊者的身份呢!
妻子云桂更是在生完三女儿雷璞后就仙世了,自此,他孤独一人活了六十多年,想想也着实不容易。
他那位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三女儿,也不是长命之相,在他的二儿子雷城生下女儿时也跟着去了。第二次偿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而且是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不仅仅是骨肉之情了。这绝逼是不好受的。
雷家是巫族,是唯一还存在族说的巫。族里一向是尊者传男,属于继承者。巫神传女,属于护灵者。巫影是伺法者,当年,大孙子雷仁和大孙媳妇姚琼心因在鸳鸯庆典上私自逃出,从而导致自己即将成为巫神的妹妹雷芜失踪,六年下落不明。
最后,他被处出极刑,并被逐出千叶城。
最终,伺法者的空缺只得让三孙子雷义和他的妻子顾容填上。
二孙子雷孝与前任二孙媳常歌生了大曾孙雷刚,也就是刚才喊婆婆老妖婆的小男生。他为人老实好学,却是一根筋。学什么都学不通,倒是常跟着别人的口形说话。看起来略显得智障。
现任二孙媳妇竹栎,也就是出寨口迎接陈婆婆那个妇人,生了一个儿子叫雷正,却不成器,总是偷着出寨子与人搓麻将赌博。
两个曾孙子都不是让人省心的料。
三孙女雷芜却不同,自幼天资聪明,很有自己的主见。听话时乖巧懂事,不听话时做出的事可算是惊天动地。她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众人口中的阿瑛,她倒是继承了母亲的性格。因为是雷家最年轻一辈唯一一位女子,自然成了下一任巫神的继承人。全家都对她视若掌上宝,手中香这暂且不说。
进入内室,猫小子就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来,小房间虽小,却依然保持着旧式苗人的居住特点,结构很简单,装饰也不甚华丽。没有沙发,也没有安电视等现代的生活工具。要是在这里住上十天八天,他定要疯掉才是。
屋内一个四十多的妇人哭喊着:“我的儿啊!”
床上的人已然已昏了过去。
“我看看。”陈婆婆一个快步,跃过众人向前探去。
眼前的阿瑛与往日大相径庭,浓重的欧美范烟熏妆,腥红的唇彩因疼痛而被她咬去了大半。高贵的黑色礼服,手上还带着名贵的钻石手表和银镯,再精致的妆也掩不了她那脸上的苍白。光溜溜的手臂上有五道印子,仿佛是被什么野兽抓过般。印子已溃烂化脓,黑呼呼的血也已凝结,祼露出让人胆战心惊的骨头。
陈婆婆见此,一下子也没了主意。
“怎么样?”雷芜知道陈婆婆的道行,虽然自己是巫神,但还是由为信任这个与自己爷爷并肩的巫医。
“送回来太迟了,伤及骨头,这只手怕是废了。”
屋内老者皆不说话,他们都知道是这个结果。只是不死心地,想要看看陈氏一族是否会有办法而已。
“什么?怎么可能?我妹妹可是下一任巫神啊!”雷正不敢相信地说。
“这正是她的命。”
“什么意思?你不是原始巫医吗?啊?”雷刚也忍不住问道。“妹妹她最在乎身体,平时一点小伤也大惊小怪的……”
陈婆婆也不回答他们,转头看向一下子苍老许多的雷闻德。说:
“雷鸣的祭钟也适时时候响了吧!”
雷闻德深深地闭上眼不愿张开,想是在冥思着什么。
“都是你……我妹妹明明受这么重的伤,你拖了这么久才把她送回来。”
雷正见众人一幅心如死灰的样子,忍不住将气撒在阿九的身上。
“喂喂喂,当时我们可是在巴黎,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一个伤者弄回国的吗?”阿九愤怒地甩开他的手。
“阿九,少说两句。”
陈婆婆责备地看着九宇,她从小收养的大男孩。也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涉世果然还是太浅了,如今雷家人都伤成这幅模样,伤心愤怒发泄都是情有可原。更何况这次阿瑛很有可能是因为九宇而惹上这么大一场灾难。
“你若不带她去,她会弄得一身伤回来吗?”
见陈婆婆站在自家这边,雷刚也忍不住上前责备了一句。
“我……”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九宇正欲争辩,却被陈婆婆一句严厉的喝斥止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