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前环境下，疏散群众向来不是小事，别说是疏散下游数万村民，就是仅仅疏散一个村子的人那也是轰动性的，搬家是需要成本的，人疏散之后庄家损失是需要成本的，人员安置又是需要成本，人员流动造成的商业萎靡等等因素，综合造成的财产损失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可以毫不夸张的话，黎县数个乡镇经过这次疏散后，每个乡镇的财政收入能下降十个百分点以上。
如果发现这是一次毫无意义的疏散举动，相关责任人难辞其咎！
“水库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王建明此刻也面色大变，他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的少年。
看着拿不定主意的王建明，陈牧斟酌着如何说服他，开口道：“王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一次大规模的疏散肯定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尤其是网络这么发达，这种事情一经传出去，如果没有发生预想的事故，对做出决定的人是一种职业生涯的终结，但是我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这次徐家堡水库真的会出问题！不得不考虑下游群众的安全问题。”
在陈牧印象中，水库管理局明显就是一个清闲部门，现在在官场算是年轻有为的王建明来这里做局长，很大可能是郁郁不得志，自己只能搏一把。
王建明这一刹那精神有些恍惚，仿佛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位中年水利专家，正在孜孜不倦的劝导自己水库的问题。
他咱在山腰，看了看山下视野中一个个在烈日下安静祥和的村落，想到自己这一年的不得意，重重的叹了口气。
“陈牧，这次多亏是你遇到了我，不然换个人做这个水库管理局局长那是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个意见的。好，王叔就陪你搏一把，大不了我去经商，反正这局长我也是做的烦透到顶！”王建明下了决定。
听到这话，陈牧松了一口气，万里长征终于成功了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有着王建明的推动，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二人徒步走过泥泞的山路返回管理局办公楼，王建明马上召集局里的管理层和技术人员到会议室开会。
通知发了半个多小时，而且王建明还特别强调是紧急会议，这才有人陆陆续续的走进会议室，最后进来的是慢悠悠的副局长李强林，他走进后微眯的眼睛扫了一下坐在会议室后方的陈牧，老神在在的走到王建明旁边座位坐了下来。
随着人员的到齐，一个黑胖模样的中年人率先开口道：“局长，这都下班了，你突然把大家召集起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语气里捎带着火药味。
在他开口后，李强林和他对视了一眼，这位是水库管理局的技术处处长张木国，在王建明来了后，便和李强林组成了两人同盟，几乎架空了初来乍到的王建明。
顾不得和他置气，王建明沉声道：“各位同志，这次如此着急的开会，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通报大家，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琢磨一下。”
“今天早上接到通知三天后将有突发的强降雨，气象局预计是持续四天的暴雨，我怕大坝会出现问题，所以召集大家问问意见。”
随后他说了这次降雨的具体时间、降雨量……
话一说完，下面就嗡嗡的讨论起来，强降雨前水库要进行安全预警布置这是惯例，不过这次降雨并不比本年度之前几次降雨强多少，众人都是感觉局长有些小题大做。
“局长，有强降雨大坝确实需要提高警惕，直接让安全管理处的同志最近加强巡视不就得了，难道您还有其他的安排？”这又是张木国抢先回答。
人就是如此，越是没有上进的机会，越是要显示自己的存在感，这张木国上串下跳的姿态让一旁的陈牧深感遇到了人才。
李强林坐在会议桌的副手位置，不满的看了一眼王建明：上午刚刚告诉你大坝没问题，这下午你又开全体会共同研究，这是摆明了信不过我！
“木国同志，本来我也是认为大坝没有问题，可是一位少年却是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找到了大坝可能存在隐患，他在大坝坝底找到了一处地底暗洞漏水的泉眼，所以我才召集大家来讨论。”
“什么！大坝坝底竟然有地底暗洞！”
“不是前段时间刚修的吗，这怎么会还有这个！”
……
这一次参会人员的讨论声更加热烈起来，不时的看向坐在一旁学生模样的陈牧，心底猜测着这位少年的来历，难道就是他发现的？
本来准备看笑话的李强林一听此话，脸色却瞬间苍白了起来，手哆嗦的掏出裤兜里的汗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静一静！先听我说完，这一次发现的泉眼面积比较小，还不能确定就是大坝内部的暗洞所致，而暴雨又刻不容缓，所以我想以管理局的名义向县委提报风险评估报告。”
疏散村民的事情王建明没有提，在这种会上提出来会马上引起混乱，他打算直接写在报告里。
“面积比较小？”这句话立马让李强林回过神来，面积小的泉眼那就有太多的解释了，而且大部分都不是大坝地下暗洞外通。
“局长，面积小的泉眼那可有很多原因的，而且上个月刚刚过去的暴雨中大坝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再说了，你说的就是旁边这位少年吧，一个来历不明小孩的话你也信，这太荒唐了！”李强林开了口，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李局长说得对，泉眼产生的原因有很多，盲目的说是大坝问题我觉得很不负责任。至少您应该先让我们技术部去核实过，再来开这个会议吧”张木国毫不客气的说道，话中的盲目和不负责任直接就是职责王建明这个外行。
一旁的陈牧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同情的看了一眼王建明，这个局长真是不好当，被两个下属逼成这样，就差没说你这是小孩过家家，别来烦我们！
饶是这大半年被磨平了脾气，王建明也是被气得青筋直露，这倒底谁是领导！他之所以没有让技术部的去实地查看，那是知道现如今水库技术部人员的水平，那还不如他这个半吊子。
冷厉的看了眼张木国，随即扫视了一轮在座的人员，水库管理局的众人讶然的发现平时一副老好人模样的局长这时竟然一副让人不能直视的威严，会上出现了罕见的安静。
“我再说一遍，这次水库的危机很严重，我已经亲自去查看过了，大家全部重视起来。管理处的人员这一周每日双班检查问题，技术部的人员马上去查看泉眼，今天晚上务必分析出初步原因，老李，你亲自带着他们去查看。我得马上到县委汇报工作。“
任职局长以来，头一次如此雷厉风行，不过看到众人一幅大惊小怪的模样，王建明再次失望了，知道自己开这个会收效甚微，不过死马当作活马医，他还是让技术部先去查看一番。
“局长，我不同意这么做，在技术部没出来具体情况之前，你直接就结果论的上报县委，这么做是不负责任的，如果没有发生，那就是在劳民伤财，是会引起社会恐慌的！”
李强林看到王建明执意要上报，心底一慌，色厉内荏道。
他可是知道厉害，一旦上报到县委，不管大坝有没有事故，上级后期肯定会派专业团队过来检修，到时候万一发现什么问题，那自己可真就说不清了。
陈牧在旁边沉思了起来，按理说这老头坐在王建明旁边应该也是局里的二把手，怎么这么直接的反对局长的决定，而且水库提前发现问题他们也是有功无过的。
不过这老头说的也有道理，要不是自己提前知道大坝的问题，谁也不会想到那一处泉眼真的就是地下暗洞，毕竟形成泉眼的原因很多，和大坝联通形成暗洞的几率百不存一。
“检测暗洞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出来结果，这次暴雨不等人，老李，你不用说了，我马上就出发，你们快去看看吧，要是提前分析出来那更好！”
王建明斩钉截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