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龙一般的雷霆,带着和天佑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老人极安静的就消失了。
静的让人忍不住颤抖,除了焦黑恐怖的大坑,再也没有了痕迹。
天佑那时一度觉得,那两人只是天神,把他养大,然后,现在走了。
穿魔法袍的家伙是恶魔,逼迫他们走了。
天佑不停地奔跑,听着悉悉索索的摩擦树枝声擦肩而过。
火光。
兽吼。
一步不停的跟着他,停下来就会被抓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声越来越大,像鞭子一下一下抽打着天佑,催促他不停奔跑,狠狠的抽在心脏后方。
心跳也越来越快,于是脑海中又多了密集如鼓的心慌。
天佑甚至觉得有只血盆大口就在自己的身后,慢上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就会被一口咬掉头颅。然后鲜血喷洒,染满树枝间透过的月光。
天佑能感觉到它腥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身上!
跑着,跑着,渐渐的,天佑发现这种奔跑是那么的美妙,一步一步,每一步充满力感,仿佛可以跨越一切,每一步都踏进自然里。
每一步都用尽所有力气,又有新力诞生,身体的新陈代谢达到了某一个循环的巅峰。
踩着风,融着气流,仿佛可以一直这么跑下去,以一种永恒的速度,那抹紫芒又出现了!
天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流自脊骨流到双腿,双腿的力量又加强了几分。
在外人看到,天佑的速度又快了不少。而在天佑的潜意识里已经完全不在乎了这是不是生死逃亡,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奔跑的自己。
此时在天佑眼中,一片漆黑里,只有少年迎着自己发出的光,跑在一条光暗交接的线上,周围没有了其他所有高出地平线的事物。
这是一种对力量与速度映呼应自然的明悟,可是,此刻的天佑却来不及感悟了!
一股强大的气息在前方被吵醒,身后追击的凶兽突然都停住了,说什么也不敢再向前。都呜咽着一步步后退,低头摇尾,给前方某位凶兽前辈赔礼。
后面的追击者甩远了,因为天佑独自跑向了更可怕的领域。
那股炽烈的鼻息又出现了,这次天佑甚至闻到了他腥臭的口气。
天佑浑身一紧,回过神来,只看到一片毛茸茸的胸膛,接着是一声如钟般的咆哮。
咆哮带起的气浪迎头扑到脸上,天佑的面容被吹的有些扭曲,巨大的声音震得天佑脑袋嗡嗡作响。
前冲之势已然无法遏制,刹车是来不及了。
眼看就要撞上了,借着明悟中对力量通明的掌握,天佑做出了他平生第一个武学动作,速度不减反增,跃起,飞踢,爆发力与冲力的完美结合,这一下足足跃起有三米多高,直接踢向狼熊头部。
金刚狼熊睡梦被惊,看到居然是一个小东西冲过来,一掌挥起。
天佑后发先至,踹中了那张狼脸,激得狼熊又是一声狂吼,天佑在命中后,接力迅速空翻回弹。
不过奈何狼熊巨爪覆盖范围太大还是被刮中了小腿。
一只小鸟在飞行时被拍中了翅膀会咋样?在空中旋转。
天佑失去平衡在空中纵向一转,接着狼熊左爪上撩。
“啊。。。。”?血花溅了狼熊满脸,撕裂般的疼痛潮水般侵袭全身,天佑飞了出去,撞在一棵树上。从前胸到肚子上裂开一道恐怖的伤口,血水瞬间浸满了衣服,变成了一件血衣。
愤怒的狼熊沾了一头血点,黄色的毛发被血水打成湿漉漉的,舌头舔过嘴角的血迹,凶性大发,一步步逼近,嘴里发出用宵夜前的低吼。
天佑感觉到心脏似乎不跳了,或者是密集的成了一声,浑身燥热,一股血直冲脑门,意识越来越模糊。
身体仅存的知觉是一种令人惊惧的酥麻,就像骨头都蹂躏到了一起,用不上半丝力气。
那对黄色瞳孔如同地狱中两轮邪恶的黄月,照在天佑头顶,周围满是毛发,一个狼的头颅。
天佑倚在树下,怔怔的看着血水流满全身,胸前的伤口根本没有止住的趋势。脸上湿乎乎的不知是血还是泪。
金刚狼熊一边张开大嘴咆哮,一边逼近。突然天佑失去了所有听觉,听不到了一点声音,原本狼熊的咆哮和自己因为疼痛粗重的喘息都消失了,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即将的死亡。
就像一个旁观者,他恐惧,张开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试图抬手去抗拒,大脑下达了意识,胳膊却像是别人的。
天佑吓得大叫,吓得痛哭,依旧没有声音。
寂静与失控,看着珍贵的东西流失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就像被人钳住喉咙,任凭你怎么挣扎怎么想象,都没法挣脱,对方用绝对的力量压制的你没有一丝机会,没有天使降临,没有神力觉醒,像一个残疾人被狮子压在身下,翻着眼白去体会咽骨被捏碎的痛楚。
看到滴着恶臭涎液的大嘴一口咬下,只能睁大眼睛仿佛要把眼眶瞪裂。天佑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恐惧,当在这种境地,恐怕死之前先疯了吧。
努力了像是一生力量,天佑终于能控制着小腿抬起来踢过去,软的像面条。熊的尖牙像菜刀,到了天佑身前。
“啊!。。。。。。。。。。。。。。。”
躺在木桶里的天佑激烈挣扎着,猛地一抬腿,一大捧水花扑在脸上,带着浓重的药味。这几乎成了天佑每天叫醒自己的闹钟。
那一夜之后,天佑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巨变,从普通小孩变成了修炼者,但总也会归于平静。
无论每天过得多么充实,总免不了重复。比如成为修炼者之前的筑基。
自那天已经过去近半月了,每天都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天佑也就需要长时间的睡眠补充体力,每晚的噩梦也就总是十分漫长。
梦里基本重现了那晚的情境,天佑跑出后,不停的把腿上的鲜血抹到经过的树枝上,把追兵引向另一个方向,然后进入明悟,再然后就误入了那只蛮兽金刚狼熊的领地。
被狼熊重伤,躺在树下看着狼熊咬下来。不过,每次梦中天佑自此惊醒,现实中也是到此为止了,天佑之所以没有变成一坨熊屎,还能泡在草药水里疗伤,是被那只名叫“小冥”的大狗救了,准确说是一只幼狼,幼年的凶兽雪域苍狼。
当那个狼熊即将咬碎天佑脑袋的时候,天佑看到了一条狼影从旁边蹿出,从狼熊嘴下叼起自己奔向林中,狼熊追了几步就放弃了,只能冲着月亮发出几声怒吼。一来狼熊在速度上本就较弱,而且就算是幼狼,雪域苍狼的血统也比狼熊强大太多,那只金刚狼熊还是十分忌惮的。
现在天佑北冥心奕三人加上一狼留在了群山深处,或者说被困在了山中。这里有几间木屋,原本是石虎深入打猎、北冥进山采药歇脚的地方,现在倒成了容身之处。
北冥告诉了天佑和心奕一些事情,也只是一些他们必须知道的事情。
比如他俩是北冥的孙子孙女,尽管一直都是也叫杨天石虎爷爷,但归根究底是北冥世家的人。北冥家族是混元大陆北方三岛的三大世家之一,近几十年以来因为某些原因隐约成了三大世家中最弱的,不过依然是苍冥岛最大的世家。而雪域苍狼一族是苍冥岛北方雪原上的凶兽王者,传言中苍狼一族是北冥世家的守护兽,毕竟北冥世家的家主府就在雪原边缘附近,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身边会有一只幼年雪域苍狼的原因。
那天几人收拾行李的时候,小冥便被北冥老人赶到了山林里留为后手,这只幼年的苍狼除了血脉强大还没有很强的战斗力。
天佑心奕眨巴着眼睛听着,眼中满是小孩子兴奋的光彩,原来从小在这个山脚下长大的自己,有这么强大的背景。
天佑想起了每年都会来看望的叔叔,他叫北冥君浩,北冥老人口中北冥世家的现任家主。想着还以为他是个很有钱的富豪,以前一直纳闷他为什么没有个富裕的肚子。而天佑心奕的父母则是上一任家主,也就是北冥君浩的长兄,现在已经不在世了,天佑心奕随三个老人长大,对这件事倒是早就知道。
北冥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家族情况,说起那天下午的鹤发老人是个很强大的魔法师,却选择性的忽略了事情的起因,更是绝口不提杨天石虎二人莫名其妙的死法。天佑问起,就摇摇头继续说其他事情,再问,也只是说时机未到,以后会告诉他的。
那天的事情是一场噩梦,可就算总是梦到,依然是真实发生的,杨天和石虎死了,在梦里也未改变过,一场快节奏的战斗追逐,侵略式的改变了天佑的生活。
幸运的是,天佑觉醒了他修炼的天赋,那紫色的气流,是先天真气觉醒的迹象,标志着天佑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习武者。先天真气源泉在丹田,主脉在双腿,标志着天佑必将会是一代腿法宗师。也正因如此,北冥决定了让天佑走向修炼这条路,才将这些常识性的东西告诉他的。
一般真气都是白色的,天佑的紫色是因为附带属性,冰以及悲伤这种情感属性。天佑不是很能理解自己的天赋,还在为自己能够修炼变强为杨天石虎报仇而手舞足蹈。
只看到北冥听完自己的描述后,躲进木屋里狂呼了半个时辰。期间里面不停传出这位近百岁老人的各种蹦跳,怪叫,“得天独厚”、“捡到宝了”、“天才”、“属性真气”、“大面积主脉”等词语。
屋外的天佑一脸懵逼,心奕不住的掩面无语,原本在睡觉的小冥烦躁的用双爪按住自己的竖耳把头埋在地上。
然后,第二天,北冥好像把一辈子的不着调和脱线用完了,直接给天佑抛出了一揽子的项目,开始了残暴的训练筑基。
反复的爬山,以腿击石以及浸泡药浴,训练单调却填满了一天的时间,仅有的空暇也是精疲力竭睡去。
毕竟还是个小孩,在心思体力全被占据后,那股悲伤也就渐渐无暇想起了。
。。。。。。
几天前,镐唐城城主府。
赵长为躬身站在台下,白衣老人坐在上首。
“小人当时亲眼看到他们跑向一头金刚狼熊,那头牲口小人对付起来也是极为棘手。随后那里发出了几声吼叫明显是发起了攻击,几个连修炼者都不算的人肯定有死无生。”
那晚之后的几天赵长为确实率人在山中四处寻找,但这群山连贯两岛,哪怕是边缘的一部分,也是与大片的山林相连在一起,想要在茫茫山林里找到失去踪迹三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况且那晚在黑漆漆的树林,哪里能分清人影是几个,赵长为之前也看到了北冥一手一个夹起两个吓昏过去的小孩冲进山林的样子,看到人影冲进金刚狼熊的领地,心底里已经认为北冥三人必死无疑。所以找了几天没有收获便回去复命了。
“后来等狼熊走了,小人去查看过,确实有撞击痕迹和大片鲜血,血染红了大片树杆,这种出血量,必死无疑,应该是被吃掉了。”?
说着,把一截血染红的树杆摆在堂中,上面还挂着些染血的衣物碎片。
其中多少有点夸张的意思,但赵长为确实认定三个普通人不会有在狼熊嘴下生还的可能,而且,赵长为也想着尽快完成任务,请走这尊大人物,毕竟伴君如伴虎。
“恩,不错。”虽然说着不错,老者看向地上的树干和衣服碎片却微微皱眉,“我已经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北冥家的人应该快收到消息了,等他们的人来了我还在这里就很麻烦了。”
“事关北冥家,你背后宗门的强者不便出手,只能由你去做。”
赵长为拱手站在下首低着头,听出老人略带怀疑的语气丝毫不敢吭声。
“不过,”老者话锋一转,“我要你一直封锁附近的这片山林,没有期限,你要始终注意山里的动静,除非找到那个老头的尸体。这件事很重要,出了差错不是你能想象的,你身后的宗门也承受不了!”
这次老者的话语中抛去了所有谦辞,明明他坐在上首隔了几步和赵长为说话,赵长为却觉得老人的双眸就在眼前,如神明般的看着自己。